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窑广

  沿着古老的孝妇河往东去,弯弯曲曲地往深处走,便看到沿途的古圆窑、古窑址、古街坊。你的脚步轻轻踏上这曾经滚烫的土地,悉心倾听着身旁古圆窑无言的诉说。早年的小镇上,曾经有过一座小庙,相传每年到这里来烧香磕头、祭神的人很多,香火十分旺盛,都想通过它给人们带来好运,同时也续写了这里窑业兴衰的段段故事。

  北宋初,陶镇便有了村落。《薛氏族谱》记载,始祖讳德祥,字云堂,陶于八陡,捐员外郎。故于宋仁宗六年,卜葬于山头庄西为茔。薛氏由八陡移徙陶镇东建窑业陶,为显示其窑业之广,取名“窑广”。清康熙九年“窑广”载入《颜神镇志》。

  窑广是陶镇窑业的发祥地。瓷以盆、碗,釉色以黑白为主,因就原料之便,数百年生产不衰。窑广的陶瓷名气究竟有多大,销路有多广,至今也说不清楚,只是这里遍地陶土,原来狭窄的小山沟,因掘土烧去,成了一条深深的沟壑。又因了窑渣、废品的长年沉积,堆出座万松山来。年年月月,日日夜夜,挑子、手推车、马车、小驴车,运着瓷器走出山城,瓷器养活了这里的人。

  旧时的窑广,陶瓷生产是兴旺的。从路口上看去,三面山坡,一座一座尽是窑炉;人家住得也很集中,一家一户院靠着院,墙靠着墙。一面一面的墙壁,全是匣钵砌的,盆儿垒的。

  走进村里,一条深深的自然巷道,两边沟坡上酷似南方吊脚楼的构架:上边人家门前的场地,便是下面人家的窑顶,层层叠起来,可谓人上有人,巷上有巷。墙壁是匣钵的,台阶是匣钵的,水沟是匣钵的,连地面也是匣钵块儿横着一块一块铺成的。倘若站在巷口,一声吆喝,胡同里便有老窑的韵味。

  出得巷口,便不再有窑场,排排屋舍而立,排出一条弯弯曲曲的街道来。夏日,巷口上一站,凉风习习,引得许多茶余饭后纳凉的人。冬天,沿河的风一刮,风势很硬,人不得久站。但是,每逢二、八,是这里的大集,街上便人来人往,十分拥挤,远近百二十里的人,推着车的,赶着驴的,挑着担的,将吃的、用的、穿的,由四面八方赶来,参加集市。小镇上的人,也早早在街两边摆了盘儿、碗儿、盆儿、坛儿、罐儿。赶不到晌午,叫嚷声,瓷器声,讨价还价声,驴叫声,早已闹得天昏地暗了。到了晌午,小商小贩,便在沿街小摊上席地而坐,将就着吃个便饭。那些有钱人家的掌柜先生,免不了钻进小巷的酒店里喝上几盅,即使生意不好,那白家的丸子、四四小菜是不得不吃的,酒足饭饱后,方才离去。

  这地方是丘陵地带,山上山下都是山岭薄地,靠天吃饭,无奈只好依赖瓷器为生。人们口称是“剁泥剁剁”。翻开每一家的祖谱,爷爷是捏泥的,儿子也是捏泥的,孙子还是捏泥的。镇上家家工作,人人捏泥,小子们是匠人,爷爷就是窑博士,儿子、媳妇打杂、捏泥,学童放学后做完作业,听着爷爷古老的传说,干些修坯之类的简单活儿,时常不知不觉中干到大半夜。第二天,爷爷便挑着担子将货送到窑上,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从不赊账。交了货便挑上泥料,插上几支糖葫芦,颤颤悠悠地回到家里。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小日子过得倒也是有滋有味的。

  陶镇上的人也有闹饥荒的时候。元代,这里数遭兵燹,烽烟四起,瘟疫流行,百姓流离失所。烧窑是最苦的活。特别是夏天,冒着上百度的窑温和曝晒,闷得人喘不过气来。出窑时,窑温降得慢,为多出一窑货,窑不凉就得出窑,两手都被烫起了燎泡。烧窑最怕中间停火,一旦停火损失可就大了。因此,烧窑时最担心遇上大雨大水。解放前,这里发山洪,水来得急,灌了不少窑,灌一个炸一个,人窑腾空,一场洪水过后死伤了数百窑工……

  陶镇的人也永远忘不了那酸甜苦辣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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