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伪君子与真小人,何者更可怕(2)

 
  这些人为钱财,就能反噬父母或恩将仇报、害人性命,实不知人性所在?还有人作恶不为钱,亦不知天良何存?
 
  公园垃圾桶何辜?有人就爱挨个踢翻。路边停放的共享单车,有人硬是一辆辆搬起来扔进河中……这种损人不利己,快感缘何而来?
 
  副教授当街出手,因政见不合大扇8旬老人的耳光。博士生勇献计策:要在地球深处引爆核弹,与美帝同归于尽……这类读书人,缺的竟是什么?
 
  凡此种种乱象,一言以蔽之:是真恶!这些恶,显然无关伪善。伪君子起码还要懂廉耻、明善恶,不然何以伪装?
 
  真小人专以损人利己为荣,惯用下三滥的阴招毒招,只求输赢福祸,不管是非善恶。完全不知何为道德,敢于践踏任何规则,作起恶来毫无底线。张献忠们但凡学一点伪善,装半分伪君子,何至于天不怕地不怕,疯狂残暴到无休止地杀杀杀?
 
  04
 
  德国思辨哲学家,关于伪善的研究,理当比众多自媒体写手更为专业。
 
  在康德哲学里,伪善被认为是人性深处的“根本恶”。哲学大家的观点,虽然并非不容置疑,但对于厘清真小人与伪君子的特性,还是大有裨益的。
 
  邓晓芒系华中科大哲学教授,对康德以及德国哲学,既有原著翻译,又有多部专著,还有系列文章、演讲。俺不妨偷个懒,就按邓教授阐明的康德虚伪与忠诚说,归纳几个要点:
 
  1、虚伪是人性中的根本恶。每个人都有虚伪的一面,这是人的自由意志带来的必然后果。伪善不能简单地等同于说谎和造假,而是属于更深的层次,这就是人与生俱来的自欺和欺人。
 
  虚伪是人身存在的本然罪性,由此派生一切其他恶行(如偷盗、抢劫、凶杀、奸淫等等)。根本恶不是用某种手段可以改正的缺点,个人即使通过反省和忏悔意识到这种恶,也不可能一劳永逸地从内心清除,彻底地克服和制止。
 
  2、伪善是一种“可以允许的道德假象”。人人都装作有道德,这时伪善是可以允许的,在社会文化的进步过程中,也免不了这一现象。装文明肯定比赤裸裸的野蛮好。虚荣、贪婪、权力欲当然不好,但这些可以发展人的才智和趣味。历史在进步的过程中对人性进行教化,人们在虚假的礼节中学会了彬彬有礼、互相谦让,于是就变得文明了。
 
  根本恶并不是只有消极意义,也是人类道德能够存在和进化的必要前提。它能时刻调动起人的自由意志,和人性恶的倾向作斗争。黑格尔所谓“理性的狡计”,就是将人的恶作为历史进步的杠杆。
 
  3、真诚没有外在标准,只有自我感觉。真诚不容易做到,以为自己真诚就真诚了,这正是自欺。忠诚和谄媚只有一步之遥。凡被认为虔诚的态度,就会有人模仿,以达到其他目的,这就成了不虔诚。因此,虔诚和伪善就是一个相互纠缠、交替上升而永无止境的等级阶梯,绝对虔诚只是永远无法确定的一个彼岸理想。
 
  05
 
  不用置疑语言的力量,众口肯定能铄金。一个说法流传开来,就可以营造舆论氛围,影响大众的思想与行为。著名作家乔治·奥威尔说:“败坏思想的捷径是败坏语言。”“如果说,思想可以败坏语言,语言也可以败坏思想。”
 
  国人说到虚伪,经典的表述是“满嘴仁义道德,一肚子男盗女娼。”这句话应该就算“败坏语言”。仁义道德演变至今,早没了原有的正能量,似乎与男盗女娼已经合二为一、互为表里,于是也成为假道学、伪君子的代名词,沦为大家嗤之以鼻、弃如敝履的负能量。
 
  伪善是人类共同的人性,并非某个地域的国民性。然而大众群起唾骂伪君子,恐怕真是中国特色。对于虚伪的长期攻击、过度污名化,形成了厌弃伪善的社会舆论和大众心态,助长了真小人的盛行、低俗化粗鄙化的泛滥。
 
  有个细思极恐的小测验:多数人赞同“宁做真小人,不做伪君子”。这种不以小人为耻的共识,显然既颠覆传统,又悖逆文明,正是全社会教养缺失、道德败坏的重要根源。
 
  当然,我并非看好虚伪、要当伪君子。说谎是一种恶习,更是一种愚蠢——要想圆一个谎,往往还要编一百句谎。有些话不愿说,完全可以回避。我早已写过、且至今坚持:人不能太做作太猥琐,应该尽量活得坦诚、洒脱一些。
 
  然而,要是对伪君子真小人二选一,我肯定大脚踢开真小人。如果说伪善还包含一些情非得已、积极意义。那么古人的“不因恶小而为之”就已说明,无论在庙堂上,还是在江湖中,真恶都不存在任何正面作用,只能祸害黎民百姓、败坏世道人心、阻碍文明进步。
 
  警惕真恶,远离小人,就该先从语言、概念开始,回归常识与理性。然而闭目神驰,前路漫漫其修远兮!当宋襄公的讲规则沦为笑话,汉高祖的不择手段成就大业,毫无底线的小人精神,就成了通行无碍、克敌制胜的法宝……这份历史传承,至今根深蒂固、信徒众多,未知何时何人能够撼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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