拆掉“防火墙”

　　二表哥家楼上住着一对小夫妻，看样子正处在感情磨合期，隔三差五地唱“武戏”。每次吵架的噪音，都让二表哥一家人不得安生。二表哥没办法，只好拿个木棍敲敲楼板，警告上面收敛些。可是，每次小两口的“武戏”一旦开场，二表哥的警告根本不管用。男的雄狮怒吼，“赵子龙大战长坂坡”；女的小喇叭吹奏，“穆桂英大破天门阵”。有时，小夫妻把“武戏”从屋里“唱”到了楼道，闹得四邻不安。被人呵斥后，他俩又来到小区的凉亭内。女的愤怒地说：“过不了，快离！”“离！谁不离谁是小狗!”“对，谁不离谁是小狗……”可是，他们并没有真的离婚。

 

　　今年正月初二那天，我去二表哥家拜年，和表哥表嫂唠得正欢，楼上突然“咚”的一声，那是掀翻桌子的声音，接着又是“啪”的一声，那是摔碎东西的声音。接着，“雄狮怒吼”“小喇叭”也开始尖声演奏。二表哥望望楼上，皱皱眉头。表嫂说：“小两口又打起来了，这大过年的，日子也过不安生……”二表哥起身拿起木棍，想敲楼板警告，表嫂制止了他：“不管用，我上去看看。”说着，表嫂上了楼。

 

　　不长时间，表嫂领回一个眉清目秀的女孩，年纪大约二十七八岁。表嫂拉着她的手，进了自己的卧房。只听表嫂对那女孩说：“孩子，没有磨断铁索的心肠，熬不成一家人呀。”女孩抽噎着说：“奶奶，他为什么听不进我的一句话呢……”表嫂说：“男人都喜欢自己女人夸，你要让他听你的话，先要夸他几句……”我望着二表哥傻笑道：“表嫂对付你很有办法啊！”二表哥开心地笑了。表嫂发现我们在偷听她们谈话，笑着起身关上门。

 

　　这时，表侄春山起身说：“我上去看看那小子。”于是上了楼。春山的媳妇玉梅也从自己房间出来，进了表嫂的卧房，与表嫂一起开导那女孩。

 

　　说句实在话，城里人不像农村人那么热络。在农村，只要谁家吵架，立即就会有人前去劝解；而城里人吵架，面对面住的邻居，也常常无动于衷。一些邻居平常见面，像陌生人一样，连个招呼也不打，充其量见面微微一笑，就算很热情了。

 

　　春山来到楼上，见小伙子家大敞房门，屋里一片狼藉，地上还有一些摔碎的瓷片。春山说：“我是楼下的，上来看看。小两口总吵啥呀？”小伙子正坐在沙发上生气，见春山过来，便起身让进屋说：“叔，咱们平常经常见面，只是没打过招呼……这城里人和农村人不一样，见面互相装作不认识……”小伙子原本是农村孩子，大学毕业后在城里找了工作，买了房子，娶了媳妇。

 

　　春山笑着说：“这城里呀，情况复杂，大家都互相提防着，所以不像乡下人那么热情。”接着，二人说起夫妻之间的事。小伙子竟被春山说得频频点头。春山把表哥表嫂的经历讲给他听，又讲了自己和媳妇刚结婚感情磨合期的事，然后说：“女人自从把枕头和你挨在一起那天起，就把一生交给你了，你的一切荣辱都与她息息相关。在女人眼里，男人是没长大的孩子……唠叨几句，提醒一些事情，不是坏事。这两口子过日子呀，男人就该让着媳妇，让媳妇撒撒娇，这是男人的大度。男人最忌和女人针锋相对……”

 

　　春山一席话，让小伙子很受启发：“叔，是不是像您说的那样做，日子就能平静？”“差不多吧……等过了磨合期，小两口都能互相包容了，就不会像现在这样‘一地鸡毛’了……”春山正在和小伙子说话，表嫂和玉梅领着女孩上楼了。见他们唠得正热络，表嫂说：“多好的一对孩子呀，以后别吵了，男人多听媳妇的……”小伙子急忙起身把表嫂扶到沙发上坐下，说：“奶奶，我们今后听您的，您就是我们的奶奶。”说着，他上前拉起媳妇的手，女孩扭捏了一下。表嫂说：“好了，不生气了，小两口吵架不记仇……”女孩“噗嗤”一笑，拿起笤帚开始收拾一片狼藉的屋子。春山悄悄推了小伙子一把，小伙子心领神会，立即起身和媳妇一起收拾。原本乌云翻滚、暴雨滂沱的天气，被表嫂和春山化解得春风扑面，其乐融融。

 

　　第二天，我刚要离开二表哥家的时候，楼上的小伙子带着媳妇来了。他对春山说：“叔，我们在‘观春楼’订了餐，想请叔一家人吃顿饭……”表嫂说：“孩子，你们先回家给父母拜年，别的事等回来再说……”“奶奶，我爸妈去海南我姐家过年了。在这里，爷爷奶奶和叔婶就是我们的亲人啦……”说着，他用手机打开微信视频。视频中，一对老夫妻满面笑容地向春山招手，说：“谢谢兄弟和大叔大婶替我们开导孩子们！昨天的事听孩子们说了，以后孩子们就交给兄弟和大叔大婶照顾了……”

 

　　其实，并不是城里人情薄，而是人为地在心里砌起一道“防火墙”。拆掉这道“防火墙”，城里的人际关系同样其乐融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