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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尾堡》第九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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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直处于昏迷状态的严裕龙被抬回龙尾堡,就在严裕龙受伤的当天晚上,临晋起义成功,临晋解放。起义成功后,闻讯而来的郭海潮和严松岳赶回龙尾堡看严裕龙,妻子小凤及忠孝、邱鹤寿一直守在严裕龙身边,他们盼望严裕龙早日醒来,却又不知道严裕龙醒来后问起兰兰和水云的事该如何回答。半夜时分,严裕龙醒了,只见他伸手拉住小凤的手说:“兰兰妈,我做了个梦,梦见了兰兰娃和水云满脸是血,看来咱们的兰兰娃没了,水云没了。”听了严裕龙的话,郭海潮他们无不吃惊,正要说话,严裕龙却说:“我知道,兰兰娃和水云也给我托梦了。”严裕龙喝了一小碗兰兰妈给他喂的稀粥,稍稍有了些力气,吃力地对众人说:“兰兰妈,我不行了,有些话我要叮咛你们。”然后看着郭海潮说:“海潮,你虽然不是我们家人,但自从给你和兰兰订婚事那天起,我就把你当成了真正的女婿,我真想看到你和兰兰的婚礼,不过现在看来是不行了,我要告诉你的是,你和松岳一定要设法找到兰兰和你水云姑姑,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如果她们已经不在人世了,一定要为她们送葬并立碑。”郭海潮说:“爸爸放心,我一定做到。”严裕龙然后对松岳娘说:“我死后,丧事一切从简,不讲仪式,不通知亲友,把棺木拉到祖坟埋了就行了。另外关于忠孝,是民国十八年遭年馑时我从蒲城领回来的你娘家侄子,这些年我一直把他当亲儿子看,如今忠孝已经成家,也该另立门户了,如果忠孝要回蒲城老家,也是人之常情,大家不要阻拦。我以前之所以不提此事,是怕忠孝误解以为我要赶他走,如今我不行了,我死后,忠孝的去留就由他自己决定。忠孝为我家出了力,一切按亲儿子对待。”松岳妈和忠孝含着泪点了点头。严裕龙把眼睛看向邱鹤寿,邱鹤寿赶忙上前拉着严裕龙的手,早已是老泪纵横,泣不成声。严裕龙拉着他的手说:“鹤寿兄弟,几十年来,你我虽为主仆,却胜似亲兄弟,为了严家,你几十年来忠心耿耿,把心都操碎了,为兄我谢谢你,在我心中,你其实就是我的亲弟弟,因此我也为你备下了一份财产,以前之所以没给你,是知道你一定不会接受,如今我不行了,你就别再推辞,你总得让我瞑目啊。”邱鹤寿没有说话,只是含泪点了点头。

    严裕龙最后把目光投向儿子严松岳,松岳走上前,郭海潮及众人见严裕龙要安排后事了,于是纷纷走出屋子。众人走出屋子后,严裕龙拉着儿子松岳的手说:“儿子,爸对你说的第一件事就是一定要照顾好你娘。另外,严家和邱家是世交,希望你们这一辈互相照顾。爸最后要叮咛你的是,钱财乃身外之物,切不可看得太重,况且如今世道要变了,没准它就成了惹祸的根源,因此,对于严家的土地和房产要么送人,要么要尽快处理掉。我知道这些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因为人的本能中都有一种强烈的占有欲望,因此做这些事时我儿一定要下狠心,咬住牙,要有一种从身上割肉的决心,不知我儿能否做到。”严松岳说:“请父亲大人放心,儿一定做到。”严裕龙继续说:“另外我还要告诉你,咱们家的水井中,藏有许多的金银财宝,是留下还是交给共产党你自己决定,如果你想留下,就赶快把那水井填了,只是有一点,千百年来传说中的秦王镜就藏在井中,它是咱们临晋的宝物,是中华民族的宝物,不属于严家,因此填井前一定记着把秦王镜提前拿出来,把它交给你李瑞轩叔叔。”严松岳流着泪说:“请爸爸放心,儿子记住了。”

    众人再次被叫进了屋子,严裕龙再一次环视了一眼炕前的众人,吃力地抬起手好像给众人打最后一次招呼,口中好像还想给大家说什么,可是只见他头一歪,咽下了最后一口气,大家看到,严裕龙离去时的神情十分安详。

    根据严裕龙生前交代,严裕龙的丧事一切从简,只在家中简单设置了一个灵堂,门外不挂白幡,不做法事,不进行任何形式的祭奠,不给任何亲友报丧,不惊动乡亲,可是乡亲们听到严裕龙去世的消息,纷纷来到严家吊唁,郭明瑞和马云起更是以村中长者的身份组织村人料理严裕龙的后事。龙尾堡中不分男女,几乎所有五十岁以下的人都自发为严裕龙披麻戴孝以示对严裕龙的尊敬和悼念,他们像对待自己的长辈一样在严裕龙的灵柩前磕头行大礼祭奠。

    龙尾堡开天辟地第一次开来一辆汽车,原来是郭海潮和几个警卫员陪着李瑞轩前来祭奠。看着严裕龙的灵柩,李瑞轩声泪俱下,上香并行了鞠躬礼,然后去屋里安慰了松岳妈,吩咐松岳照顾好母亲,临走前和龙尾堡乡亲招手致意,然后在众警卫的簇拥下上了汽车。随着汽车屁股冒出的一股黑烟,汽车一溜烟地下了龙尾堡,消失在龙尾堡坡头。

    按习俗,在灵柩安葬前要由孝子去坟地“迎魂”并“路祭”,龙尾堡成百名年轻人拉着柳棍,披麻戴孝地陪松岳“迎魂”并“路祭”,孝女要去坟地“扫墓”时,由于兰兰不在,龙尾堡几十名姑娘媳妇披麻戴孝组成浩浩荡荡的扫墓队伍给严裕龙扫墓,附近十名唢呐手自发地跟在后面吹吹打打,十分壮观。

    祭祀严裕龙的人越来越多,连邻村的人也赶来了,龙尾堡一时人头攒动,昔日那宽阔的巷道如今显得那样狭窄甚至被挤得水泄不通,尽管这样,那些祭祀的人还在源源不断地赶过来。时间到了正午时分,只见郭明瑞站在马车上双手抱拳对人群说:“各位父老乡亲,孝子严松岳感谢大家为严老先生送行,现在时辰已到,我们送严先生上路吧,起灵。”随着郭明瑞一声令下,十八名汉子抬起了放在龙杠上的严裕龙的灵柩,十多名唢呐手在前面打头,送葬的队伍跟在灵柩后面,一时唢呐震天,鞭炮齐鸣,由于人多,送葬的队伍一直排了几里长。看着那人山人海的场面,郭明瑞对马云起说:“严裕龙生前被大家尊重,死后也极尽风光,丧事之隆重不光是在龙尾堡,就是本县,几十年来也是绝无仅有的,严裕龙这一生值啊!”

    严裕龙死后不久,邱鹤寿突然病了,吃不下饭,浑身无力,身体也一天天消瘦起来。他每天都要到严裕龙的坟头转上一圈,呆上一阵。一天,天都黑了却还不见父亲邱鹤寿回家,冬寒于是来到严裕龙的坟前,看到父亲坐在严裕龙的墓门处,人已经咽了气……

    办完严裕龙的葬礼,严松岳就回了部队,龙尾堡家中,忠孝成了严家的顶梁柱。忠孝忙不过来,就把种地的事安排给邱鹤寿的儿子邱冬寒照料,忠孝专心忙城里的点心铺子。一段时间内,忠孝不断地往来于蒲城和临晋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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