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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蜂死亡的季节(第七章)(3)

    “你好。”她说。
    他迅速站起身,走过来,伸出手,努力朝她倾过身子,好像他正挂在悬崖上,想让对方把自己拉上来,“唐纳德·斯科特。”
    她握住他的手,摇了摇,“探长亚历克丝·莫罗。你受惊了。”
    他气喘吁吁地说出了一个“是”,视线扫过大厅,回到餐桌,回到她身上,另一只手也伸过来,紧紧握住她的手。
    “你认识受害者?”
    “是的,是的,是的。”他思考着这个问题,补充道,“什么?” “你是她的律师?” “嗯,”他的情绪很激动,眼睛狂乱地在厨房扫视着,喘着气。
    莫罗安抚道:“好了,我们会带你去警局,在那里和你谈谈。我希望你到达那里后,先吃点饼干,吃点含糖的东西,压压惊。明白吗?”她其实不确定对于受到惊吓吃点糖是否真的管用,但是她知道给他布置一项任务,一件能够集中注意力的事情去做,应该是有帮助的,“明白?”
    “是的。”但他越过她的肩膀,盯着门口,一副唯恐他们要带他从那里出去,再一次经过尸体的样子。
    “从后面出去。”她告诉哈里斯。
    为避免碰到任何重要的东西,哈里斯扶着律师的胳膊,小心翼翼地走出去,拉上身后的门。
    厨房里的每个人都放松下来,露出他们本来的面孔。一个圈外人原始的恐惧感让他们感到惭愧,使他们意识到自己的心肠己变得多么坚硬,使他们摆出了敬畏的样子,使他们感到浑身不自在。莫罗晃了晃头,以舒缓脖子的紧张。自从她拐过那个角,看到楼梯底下那团混乱后,她的肩膀就开始慢慢和耳朵贴到一起去了。
    她看了看四周。水槽上方的窗户己被生硬地撬开,扣件处的金属向外弯曲着,窗户一直这样敞开,干得很不专业,甚至很不细心。任何有点经验的窃贼都会试图掩饰自己制造的烂摊子,一旦进去就会让窗户看起来是关着的。外面,在杂草丛生的花园,她可以看见一个警察的头顶,他正在窗户下面检查脚印。这是雇用不追求升职的警察的好处之一,他们比过去那些落后者更聪明,会在被告知之前想到自己该做的事。
    她深吸一口气,背靠墙站着,把整间房看在眼里,想象着入侵者的路径:通过这扇窗户,越过金属水槽和排水板,爬到地上来。如果他们了解这所房子,他们会径直朝走廊走去,但是食品储藏室的门是开着的,紧挨着一个小杂物间,门也朝里开着,里面放着洗衣机、烘干机和生锈的碾压机。厨房对面的另一扇门也朝里敞开,里面是一只大橱柜,纵深很长的货架上搁满了罐头。
    莫罗走近储藏室,站在门口,这是一间冰冷的小屋,是在冰箱问世之前用来保存食品的。她能感到一阵冰凉的气流舔过脚踝。住在这里的人一定会确保这些门是关着的。显然是入侵者在寻找走出厨房的门。
    炉灶附近的台面上有一台老旧的收音机,插头己从墙上拔下,电源线并没有像人们通常所做的那样,被放在墙壁上的插座下面,等随时再插回,而是挂在台面边缘。收音机本来一定是开着的,他们把它关掉,以好确认自己所在的方位。
    “查一查那个插头。”她对取证警员说,随即转身问戈比,“钱在哪里?”
    他咧嘴一笑,指了指桌子。
    莫罗看着桌子,“下面?”
    “是的。”
    “妈的,”莫罗看着桌子,规划着路线。她的身体正在迅速地发生变化,每摆出一个新姿势都是一项实验。
    她问取证警员:“可以吗?”她伸出手放在桌面上,问他是否可以靠在上面。
    “不,最好是……”他伸出手,莫罗不情愿地抓住,在跪下一只膝盖的时候重重地靠在他身上,然后另一只膝盖着地。如果她侧弯着腰,肋骨就会戳到肚中的胎儿,所以不得不四肢着地,眼朝上,像乞求得到饼干的狗一样。
    她没有想到接下来还会有更丢脸的事一一哈里斯恰恰在此时回到厨房,她能看到哈里斯的脚。
    起初是一束光照在一大块切割粗糙的胶合板上,它放在桌腿的两根支柱上,很平稳,看起来像是劣质的修理工作,但是上面有一样东西,挤在桌子与木板之间,似新鲜的伤口一样粉红。
    “我们把那个东西拿出来。”
    她缩回身子,站起来。戈比和哈里斯走上前去,俯下身子,一人抓住木板的一头,先滑出来,哈里斯抓住一端,戈比转过来帮助他。木板很沉,他们努力保持平衡,不让钱滑动。
    他们把钱放在一个经取证警员许可的操作台面上,看着它。莫罗笑了:粉红色,粉红色和粉红色,就像一床拼缝的花被罩一样,这一叠叠的钞票,彼此相邻,一遍又一遍相互呼应,勾勒出一幅华美的图案。
    这笔钱是非常仔细地码放在木板上的。莎拉一定是先码放好再放到桌子底下的,但莫罗可以看到更远的那一端边缘不太整齐,好像是莎拉在桌子底下跪下时那几捆滑动过了,而她只是很随便地整理了一下。
    一堆诱人的粉红色巨款。莫罗意识到自己的嘴是张着的。她在流口水。这种货币因为陌生所以显得好像更加无限,就像孩子眼中的钱一样。这些钞票是如此之大,几乎和一本平装书的尺寸差不多。 “你们,”她没有针对任何人地大叫道,“谁在做这部分的笔录?”
    戈比咧嘴笑了,“还没有人。”
    莫罗沿着桌子看了看,这堆东西足有4英尺长,像砖块一样整齐地堆放成6行8列。她试图计算出到底有多少钱,思索在100万中到底有多少个0。
    “戈比,只是站在那里是不会得到薪水的。开始做笔录,我赌10英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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