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雀森林(23)
时间:2011-03-27 作者:痞子蔡 点击:次
* * * * * * * * 蓝衣女子看完房子后,隔天便搬进来。 她搬进来那天我跟她只匆匆打个照面,便各自去忙。 院子里多停放了一辆机车,应该是她的。 但即使机车在,她却未必在楼下房间,这让我有些纳闷。 连续一个礼拜,只看到她房间亮着的灯,从没碰过面。 我只知道她在中国娃娃工作,其它一无所悉,连名字也不知道。 隐约听到咚一声,像低沉的鼓音。 正怀疑声音从哪传来时,又听到一声咚,这次确定是从楼下。 走出房间,看见她站在院子,说:「听见了吧?」 『嗯。那是什么声音?』 「敲天花板的声音。」她晃了晃手中的扫帚,「这样叫你比较直接。」 『有事吗?』我问。 「嗯。」她点点头,「可不可以麻烦你载我去车站坐车?」 我说了声好,走下楼发动机车,瞥见她的机车就在旁边。 心里刚浮现为什么她不自己骑机车到车站的想法,便听见她说: 「我要到台北,明天才回来,如果骑机车去车站,还得付寄车费。」 『妳要坐火车?』她坐上车后座后,我问:『还是客运?』 「客运。」她回答,「车钱比较便宜。」 我载她到统联客运,一路上她双手抓着车后铁杆,跟我保持距离。 「谢谢。」下了车后,她说:「让我省了一趟出租车钱。」 她跟我讲的这三句话都离不开钱,果然是选孔雀的人。 隔天晚上我从学校回来时,发现她房间的灯是亮的。 她可能听到关上院子铁门的声响,在房间说:「你有空吗?」 『嗯。』我在院子回答。 「能不能请你进来一下?」她说,「有件事想问问你的意见。」 我犹豫一下,便走进我曾经住过几年但现在是她的房间。 房间充满蓝色的基调,除了床位没变外,其余都变了。 她盘腿坐在地上,面前摊开一个黑色包袱,上面摆了几条牛仔裤。 旁边还放了张灰色厚纸片,写上:名牌牛仔裤特卖,一件190元! 我看她正瞧得专注,悄悄走到她身后站定。 「如果是你,你会买吗?」她突然开口。 『不会。』我摇摇头。 她转头看我正站着,招招手示意我坐下。 「昨天晚上我在台北闹区摆摊卖牛仔裤,生意很差。」 她看我也盘腿坐下后,用解释的口吻说着。 『就剩这几件?』我说,『生意怎能说不好。』 「还有几十件我放在台北,没带回来。」她说。 『喔。』我随手拿起一件牛仔裤,说:『这真的是名牌吗?』 「你说呢?」她笑了笑,语气有些暧昧。 『如果一颗钻石卖妳100块,妳会买吗?』我问。 「当然不会。」她说,「这种价钱不用看就知道是假的。」 『如果是1000块呢?』 「嗯……」她说,「那应该会看一下。」 『所以妳卖不出去的症结在价钱。』 「哦?」 我向她借只笔,把灰色厚纸片上写的190,加了一笔变490。 「490?」她有些好奇。 『嗯。』我说,『名牌牛仔裤也得一两千块,妳卖190人家一定以为 是假货;如果卖490的话,人家可能会觉得捡了便宜。』 她沉思一会后,说:「190都卖不出去了,490的话……」 『在台北闹区走动的人,口袋饱满、生性多疑,如果卖太便宜他们会 觉得不屑,连看也不会看一眼,就像是100块一颗的钻石那样。』 「真是这样吗?」 『嗯。卖490会让人产生也许真是名牌牛仔裤的错觉;而卖190只是 摆明告诉人,妳只是想便宜地卖杂七杂八品牌的牛仔裤而已。』 她想了一下,说:「好。我下星期再上台北卖卖看。」 我觉得盘腿坐着脚有些酸,便站起身子,问:『妳在台北摆摊?』 「偶尔而已。」她说,「因为货源在台北,而且台北也比较好卖。」 『那……』 「嗯?」 『没什么。』 我紧急煞车,因为觉得如果问她在中国娃娃的工作,应该是种冒犯。 「你是做什么的?」她一面用包袱裹住牛仔裤,一面问。 『我还在念书。』 「什么?」她很惊讶,停止手边动作,「你这种年纪还在念书?」 『我在念博士班。』 「哦。」 她应了一声,也站起身,把包袱收好。 「你念什么的?」她又问。 『工程。』 「念工程的人应该很老实,怎么你的想法这么奸诈?」 『奸诈?』 「我用很低的价钱拿到这些裤子,只想便宜卖,有赚就好。哪像你, 知道要抬高价钱来诱骗人。你念那么多书,是要念来骗人的吗?」 我无法回答这问题。 虽然我在《性格心理学》这门课中学到一点心理学的皮毛, 但我害怕我对金钱的敏锐度是来自选孔雀的本质,而非所学得的知识。 突然想到小云也曾说我不太像学工程的人,不禁有些感慨,说: 『可能是因为我也是选孔雀的人吧。』 她微微一楞,不再说话。 「我姓李,叫珊蓝。」她突然又开口,把语气放缓后,接着说: 「珊瑚的珊、蓝色的蓝。」 『喔。』我应了声,默念一遍珊蓝,好熟的音。 「你在想什么?」 『珊蓝?』我终于想到了,『妳会不会刚好有个妹妹,叫:泪下。』 「嗯?」 『因为有句成语叫:潸然泪下。』 我大概说错话了,场面原本要转热,却又变冷了。 说声晚安后,走到她房间门口时,听见她问:「你叫什么?」 『我叫蔡智渊。智慧的智、渊博的渊。』我回头说。 「哦。」她简单应了声。 我见她没进一步的反应,便走出房间,爬回楼上。 从书包里拿出几本书放在书桌上,又听到地板传来咚咚两声。 我走出房间,倚着栏杆向下望,看到她站在院子说:「我想到了。」 『想到什么?』 「你叫智渊。也就是说,如果你长“痔”疮,并不“冤”枉。」 我有点哭笑不得,苦着脸说:『妳好幽默。』 她好像很高兴,说声晚安后就回房了。 坐在书桌前,回想这个在中国娃娃遇见的蓝衣女子 —— 李珊蓝。 记得书上曾说孔雀仅有两种,一种是蓝孔雀;另一种是绿孔雀, 因此我不由得把李珊蓝跟蓝孔雀联想在一起、影像重迭。 院子里传来机车的引擎声,看了看表,已经11点多。 她应该是准备要到中国娃娃去上班了吧? 我只要想到中国娃娃,便会忆起那股震耳欲聋的音乐声浪, 心跳也瞬间加速。
虽然好奇她为什么会在那里工作,但却不敢开口询问,怕被电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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