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姆(7)
时间:2010-03-15 作者:周德东 点击:次
“你什么时候能回来?” “得明天。” “你回来后,立即给我打电话。” “你放心吧。” 晚上,小宋下班回来,方难正在厨房做饭。 他想了想,走过去,和她一起做。 方难说:“高哥,不用你。” 小宋说:“我喜欢吃自己做的豆豉鱼。” 方难就不说什么了。 小宋一边做鱼一边和她聊天:“方难,你继父有几个孩子?” “三个。” “他们都多大了?” “一个二十三岁,一个二十一岁,还有一个好像十八岁。” “哦。你家几个孩子?” “只有我一个。” “你继父对你好吗?” “不太好。”她的态度很冷漠。 “他对你母亲好不好?” “他们的事我哪知道。” “哈尔滨说,今年你的个子长得特别快,他说他去年见到你的时候,你比现在矮半头。” 方难笑了一下:“他记错了吧?我这次来北京,是第一次见到他。” 她的回答没一点破绽。 小宋听了一夜儿子的啼哭,第二天困倦地来到电影厂,正要给哈尔滨打电话,哈尔滨已经打过来了。 “小宋,坏了,出事了!” 小宋急问:“出什么事了?” 哈尔滨说:“你接到的那个人不是方难!” “我接错了?” “不,我送的那个人就不是方难!我刚刚从魏金花家回来,我见到了方难!魏金花说,方难压根就没出来!” “那这个方难是怎么回事?” “我哪知道!反正她是假的!” 危险一下就笼罩了这安安宁宁的三口之家。 孩 子 从单位到他家,坐出租车大约需要四十分钟的时间。一路上红灯莫名其妙地多了起来,总是塞车。 小宋给家里打电话,他想刺探一下“方难”有没有逃离,有没有危险。 电话响了好长时间,终于被接听了。正是方难。 “方难,没人给我往家里打电话吧?” “没有。” “噢,那就算了。好吧?” “他睡着呢。” “没事了。” 放下电话,小宋一直在想:这个“方难”到底是谁? 她必须得熟悉小宋和哈尔滨两方面的情况,才有可能钻这个空子。 如果说她这样做仅仅是为了找个工作,这显然不合乎情理。她可以去劳务市场,不必花费这么大的心计。 她想干什么? 快到家的时候,小宋的心跳得越来越厉害,又给“方难”打了个电话:“方难,有我的电话吗?” “没有哇。你在哪儿?” “我很快就到家了。” 她还在。 车开进电影厂家属院大门,小宋急匆匆地下了车,司机找的零钱都没要,“噔噔噔”地朝家跑去。 他正从楼梯朝上跑,就听见了凄惨的哭声。 他的腿一下就软了。跌跌撞撞地进了门,他看见躺在地板上,脸色苍白,哭得满头是汗。 他没看见“方难”。 他扑过去,一眼就看见的耳眼挂着浓浓的几滴血。 他抱起发疯地朝医院狂奔…… 急 诊 有人用尖利的东西穿透了孩子的外耳;鼓膜大穿孔,听骨严重缺损;连构造精妙的内耳都遭到了破坏…… 医生立即开始对这个不幸的孩子进行救治。 高家将一直呕吐,昏迷。 “会聋吗?”小宋急切地问一个医生。 那个医生叹口气:“耳朵的结构、功能极其复杂,涉及一系列神经通道、化学递质、物理环节……这孩子的耳朵不可能治愈了。” 接着,他又说:“这个凶手的手法很高超,她精确地破坏了孩子的听觉,却没有伤害到脑袋里的其他组织。” “能不能……影响说话?” “如果听觉丧失,他就不能获得基本的声音刺激;没有语言刺激,就不能打开大脑中的言语中枢,就不能启发说话的功能。” 小宋的心一下就碎了。 蔓红闻讯赶到了医院,她刚走进急诊室的门,就昏厥了过去。 过了一会儿,她苏醒过来,哭得死去活来。骂完了方难,骂哈尔滨,好像这一切都是哈尔滨造成的。 接着,蔓红又开始骂小宋:“你要是早点听我的话,能出这么大的事吗?那个乡巴佬把你迷住了,是不是?” 心如刀绞的小宋怎么都想不通,这个“方难”为什么要害他的孩子。 最大的可能是:蔓红的暴躁,引发了她的仇恨…… 他向警方提供的线索是有限的。 “方难”没有身份证,也没有留下一张照片,小宋只能描述她的外貌。另外,他告诉警方:这个人在网上叫边缘一萍,本名很可能叫田菁菁。 警方一直没有抓到凶残的“方难”。 这一天,高家将终于脱离危险,回到了家中。 一个原本伶俐的孩子变得怔怔忡忡,到了夜里就咿咿呀呀地哭。 他永远不可能学会说话了,他将“咿咿呀呀”一辈子。 小宋满腔仇恨,在网上守株待兔。 他清楚,即使在网上遇到了那个边缘一萍,他也奈何不了她。可是,他还是咬牙切齿地寻找她的踪影。 边缘一萍一直没露面。 一天夜里,小宋去卫生间,路过黑糊糊的工人房,突然听见里面好像有声音。他一下就停住了脚步。 他轻轻走上前,从窗帘缝隙朝里观望,好像有个人,端端正正地坐在里面。 是她? 小宋的眼前出现了这样一个幻觉:“方难”挡在长发后的眼珠死死盯着他,慢慢举起一个脏乎乎的银掏耳勺,另一只手指了指她自己的耳朵,好像在问:你掏耳朵吗? 小宋没有勇气推开门查看,他退了几步,胆怯地回到了卧室…… 一天晚上,边缘一萍这个名字终于在“无忌斋”闪闪烁烁地出现了。 聊天室里还有一个人:游客670407。 小宋压制着心中的仇恨,主动和她搭话:你好。 边缘一萍:你好。 小宋:怎么一直不见你? 边缘一萍:我也一直没见你啊。 小宋:最近你在干什么? 边缘一萍:我辞职了。 小宋:你是逃跑了。 边缘一萍:我做保姆只是一种表演。 小宋:为什么? 边缘一萍:你想听吗? 小宋:想。 边缘一萍:那我就详细给你讲一讲——我从小就梦想当明星。五年前,我不顾家里人阻挠,只身离开东北老家来到北京,想在演艺方面闯出一条路。后来,我的钱花光了,却痴心不改,坚决不回家,跑到地下通道里弹吉他卖唱。有一天,我在路边看到一张海报,说有一部戏招聘演员,我就去了,乞求导演给我一次机会。那不过是个保姆的角色,我相信我能演好!可是,他三番五次把我拒之门外。我彻底绝望了,那天晚上,我一个人喝醉了酒,剁断了一根手指,发誓再也不做这个梦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