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3)

    江湖确实有出神入化的本事！玲珑远远跟着，可他只有往人堆里一走，任谁都分不清江湖是谁，谁是江湖！好在她玲珑更有本事，柳姐姐的画看多了，江湖的神韵气质都了然于胸，虽然人多的时候不易看清，但只要看到江湖本人，无论他怎样乔装改扮，她还是能很快辨认出来。几天下来，知道江湖已经被自己跟踪的不耐烦了，她决定现身。“师兄，你等一等！”她气喘吁吁地跑上来，扯住了他的衣袖。

    “我不认识你，你一定是认错人了。”他虽然在笑容可掬地说话，可是忧郁的眼神里却没有丝毫的笑意。

    “大哥！”她讨好地叫。

    他瞥了眼她身上的男装，嘴角上扬，眉峰微耸，“我哪来你这个男不男女不女的妹妹？”

    玲珑一下羞红了脸。原以为自己穿男装向来是英姿飒爽，玉树临风的，没想人家一眼就瞧出了破绽！

    “那我还叫你师兄吧？”父母老来得女，娇宠异常，使得她撒娇耍赖的本事也非比寻常。

    “不行！”他说完这两个字，竟自顾往前走了。

    她紧走几步追上，“那我叫你师父，行不？”

    “更不行！”他的口气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那你叫我师父？”她居然忍住笑，说得一本正经。

    “想得美！”他嘴角漾上一丝的笑，虽然有些挖苦的味道，但毕竟没有再转身走开。玲珑还是很高兴能跟他继续纠缠着说下去。

    “那要不我还叫你大哥？”她继续表现得不屈不挠。

    “你有完没完？”他终于有些不耐烦了，“我根本就不认识你！”

    玲珑才不管这些呢！“那我就叫你江湖，反正也没有人认识江湖！”她调皮地做了个鬼脸，扬声大喊：“江湖！江湖！江湖你别走，等等我啊，江湖——”她一边喊，一边跺脚，还拽住了江湖的衣襟。四周的人听见了，立马过来围得水泄不通，连画楼歌坊上的女子也都争先恐后地开窗俯望。一时间红袖频招，翠巾漫摇，把个玲珑乐得直不起腰。

    江湖纵横十余年，可谓阅人多矣，却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么古怪精灵的女子，也从未遇过如此尴尬的局面。看着她那个折扇轻摇，得意洋洋的样子，和越来越多的人群，没奈何只得施展轻功，如一缕淡烟般腾空而去。他避大约了有一柱香的功夫后，信步走上一家酒楼。刚拣了个座位坐定，对面居然有人双手捧上一盏清茶。细一看，又是刚才那个女子！

    “你到底想干什么？”他有些愠怒。

    “没事干啊，跟着你，好玩！”玲珑调皮地说。

    “天快黑了，小丫头，你该回去了，要不家里担心！”

    “才不回去呢！家里死气沉沉的，没劲！”

    “可你跟着我一个陌生人 ，还是男人，你不害怕？”他故作张牙舞爪状。

    “谁说你是陌生人？我认识你，你是江湖！”她浅浅抿了口茶，想起下午的事来，忍不住想笑。

    “你闹够了没有，我们素不相识……”他皱了皱眉头，看来这小丫头还真是个麻烦！

    “你敢说你不是江湖？那么，你也敢说你不认识柳咏絮？”她不无挑衅地看着江湖。

    没想到这个角色如此难缠！“你到底是谁？”他无奈地问到。

    “你让我跟着你，我就会慢慢告诉你的。”她又换上那副得意洋洋的表情。

    “唉，真拿你没辙！我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你居然要跟着我！”他深深地叹息。

    这声叹息竟似一下叹到她心底！她忽然有种柔柔的怜惜，只是少女情怀，自己也难以名状是什么情愫。

    她一直以为名动天下的江湖，纵横武林，快意恩仇，跟着他一定惊心动魄，无所不能。可是连日来，他那无所事事的样子，着实让自己疑惑，他到底是不是真正的江湖？只是那时不时泛上眉梢眼角的那种深不见底的忧郁，把自己的心也感染地晴晴阴阴。她喜欢看他忧郁时的样子，一动不动地看上好长时间，而他总是丝毫不会发觉。有时，她实在不忍他那么深沉地忧郁下去，就找一些稀奇古怪的话题不断来烦他，烦得他实在忍无可忍了，干脆再不开口。“你理不理我？你再不理我，我就从楼上跳下去！”她跨在外面的栏杆上说。

    “随你，摔死不关我的事！”

    “我告诉爹，让他告你谋财害命！”

    “死了还怎么告啊？”江湖不禁哑然失笑。

    “大哥，你终于笑了！，我喜欢看你笑的样子！”玲珑开心地说。

    “谢谢你，小妹妹。”江湖轻抚着玲珑的脑袋，“我在心情不好的时候，总是不大理人，这些天冷落你了。”他有些歉疚地说。

    “只要你开心就好了！你开心了，我也就跟着高兴起来了。”

    “可是大哥，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这么不开心吗？”

    无语，更深的忧郁。

    “大哥，你又不理人了？这次我真的跳下去了啊，万一有个三长两短的，我让我爹告你……”

    “告我谋财害命？你以为衙门是你家开的吗？”他横了她一眼，却不得不承认，有了小丫头的说笑，他的心情是比往日要好很多。

    “差不多吧！当今皇上是我伯父。”

    “小丫头，你就吹吧！”他捏了下他的鼻子，不忍拂她的好意。

    “告诉我，为什么从家里跑出来？你那逃婚一说，编的漏洞百出，根本不足相信。”

    “反正也差不多！女孩大了，总归得嫁出去，我命还不错，有个当王爷的父亲，所以不管我怎么丑怎么笨怎么胡作非为，都会有人抢着把我娶回去！”她轻描淡写地说完，却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所以，你把书读得一塌糊涂，就凭两手三脚猫的功夫出来闯荡江湖，说白了，就是为了给家里闯祸，自己好有热闹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