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尔兰咖啡(7)
时间:2009-09-26 作者:痞子蔡 点击:次
「后来听到爱尔兰咖啡的故事时,我便下决心要煮一杯真正的爱尔兰咖啡。当我学会煮好爱尔兰咖啡时,我就开了这家"Yeats"。」 「虽然这个故事只是传说,或是人们的穿凿附会。可是,我很当真。」 「开店以后,我一直期盼着客人点爱尔兰咖啡。酒保等了一年才等到第一杯爱尔兰咖啡,我比他幸运,只花了三个月,你就点了。」 气氛有点异样,好象爱尔兰咖啡内加的是有烟熏味的苏格兰威士忌, 而不是爱尔兰威士忌。
「你看看有什幺不同?」 我先翻了一下深咖啡色的那份,第一面是20几种咖啡的名称和价位。 再翻浅咖啡色的那份,第一面仍然是咖啡的名称和价位! 我一直以为浅咖啡色的Menu里面列的是各种茶。 原来这两份Menu的第二面,才同样是茶的名称和价位。 差别的是,深咖啡色的Menu才有爱尔兰咖啡。 『为什幺妳要做两份Menu?』
「虽然我做了两份Menu,但深咖啡色的Menu我从未拿出来过。」 「你第一次来时,我注意到你一直看着叶慈的画像和诗句。虽然大多数第一次来的客人,也都会这样看,但别人是浏览,你却是阅读。」 「我花了一点时间,才决定碰碰运气,看你是否会点爱尔兰咖啡。」 「你第一次点爱尔兰咖啡时,我心里很激动。好象突然能体会当初酒保听到空姐说出"Irish Coffee"时的心情。」 「我很认真地为我生平第一个点爱尔兰咖啡的客人煮咖啡,也很紧张。你在喝爱尔兰咖啡时,我一直偷偷观察你。看到你喝完时满足的神情,我非常感动。以咖啡相交,也不过在此而已。」 「结帐时你一句衷心的感谢,对我而言,就是最大的报酬了。你可知道为什幺我总是坚持不让你付帐?那是因为我一直不肯把你当客人。」 她不断地说着,好象梦呓似的呢喃。
十二 「因为你终于让我体会到酒保为空姐煮最后一杯爱尔兰咖啡时的心情,所以我坚持请客。」 『是什幺样的心情?』 「思念的绝望。思念跟火车不一样,思念总是只有一个方向。爱尔兰咖啡可以流传下来,但他永远没办法让她体会他的苦心。」 『妳思念谁呢?』 「一个细心谨慎的人。」 轮到我不说话了。
「我刚刚忘了帮你加眼泪。」 她端起已经空了的爱尔兰咖啡杯,怔怔地凝视半晌。 「已经是最后一杯爱尔兰咖啡了,为什幺我这幺粗心呢?」 她的眼泪突然汨汨地涌出,从绿色的爱尔兰草原,滴落到爱尔兰咖啡杯内。 然后用右手食指,醮着眼泪,在爱尔兰咖啡杯口,画圈。 一圈又一圈。 画到第五圈时,她抬起头,泪眼婆娑地说: 「Farewell。」 『Farewell。』我也跟着说。 我们没说Goodbye。
不用每星期固定出差的日子,格外显得平淡。 偶尔跟同事们泡泡咖啡馆,我总会试着找寻爱尔兰咖啡。 有就点,没有就算了。 即使点到爱尔兰咖啡,通常只是材料相似罢了。 换言之,对很多咖啡馆而言,爱尔兰咖啡的意义就是威士忌加咖啡而已。 有的甚至还改加白兰地。 更别说那个印了"Irish Coffee"的爱尔兰咖啡杯了。
而想念爱尔兰咖啡的季节是该开始?还是该结束? 爱尔兰咖啡和她,我到底最喜欢什幺呢? 我好象无法分别出对这两者感情的差异,正如我分不出菩提树和凤凰树。 如果爱尔兰咖啡可以既是鸡尾酒,又是咖啡; 那幺我是否能同时喜欢爱尔兰咖啡还有她?
回程时,在台东火车站附近的咖啡馆,我竟点到了爱尔兰咖啡。 杯子对了,香味对了,连口感也对了。 只是老板却是个四十岁左右的肥胖中年男子。 我似乎已经可以分清楚她和爱尔兰咖啡之间的差异。
喝完后,酒精不仅燃烧了肚腹,连心也跟着烧了起来。 好象有种液体从眼角窜出,滑过脸颊,流进嘴里。 有点咸,又带点酸涩。 我和她一样,终于也尝到了思念发酵的味道。
思念这东西根本不长眼睛,当思念之潮来袭时,是不挑时间地点的。 下了班,赶上最后一班台南往台北的飞机,到了台北。 离午夜12点还有一些时间,就站在巷口的菩提树下等。 嗯,终于说对了,不再说成是凤凰树。
她正拿着抹布,低头擦拭吧台。 「欢迎光临。」她并没有抬起头。 我走到吧台边,坐下。 『妳还是喜欢用擦拭吧台这一招吗?』 她微微颤了一下,突然停止擦拭的动作。 抬起了头。
『咖啡。』 「请问您要哪种咖啡?」 『爱尔兰咖啡。』 「你又跑来台北干嘛?」 『因为想喝杯爱尔兰咖啡。』
『不需要了。』 「为什幺?」 『因为我终于知道思念一个人时,是什幺样的心情。』 「你思念谁呢?」 『一个认真而坚持的人。』
却怎幺也拿不下来。 我终于逾越了一直阻隔着我们的吧台,走进吧台内。 轻轻握着她的手,帮她拿下两个爱尔兰咖啡杯。 jht. 于2000年3月22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