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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父与子》(2)



    屠格涅夫发表《父与子》的时候,巴扎罗夫这个新人刚刚诞生,一般人对他还很生疏。但是不久,这样的新人便大量出现,像“大自然是一座工厂”、“拉斐尔没有一点用处”这一类话已经成了“虚无主义者”常用的警句。他们是严肃地相信这一切,并且准备为它们献身。这般六十年代的平民知识分子,“不服从任何权威的人”,到了七十年代,在巴黎公社革命之后,就让位给另一代新人了,那就是“到民间去”的“民意党的英雄”们。然后,又出现了同工人紧密结合在无产阶级领导的革命运动中冲锋陷阵的战士……但是远在法国的衰老的屠洛涅夫已经无法理解而且也来不及在新的作品中反映了。他的最后一部长篇是在1876年脱稿的。他把年轻的涅日达诺夫(《处女地》的主人公)几乎写成了像他自己那样的人。然后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就是我在《处女地》后记中写的那一段话:“他不赞成革命,但是他知道革命必然要来……而且要改变当时存在的一切。”也就是1883年民意党人在散发的传单上所说的:“也许他甚至不希望发生革命,而只是一个诚恳的‘渐进主义者’……对我们来说,重要的是他用他作品里的真挚的思想为俄罗斯革命服务过,他爱护过革命青年。”

    屠格涅夫“想通过主人公的形象把迅速嬗变中的俄罗斯社会文化发展的各个阶段加以典型的艺术概括”,他的六部长篇小说完成了这个任务。他“写出了数十年间的俄罗斯社会生活的艺术编年史”。一百多年前出现的新人巴扎罗夫早已归于尘土,可是小说中新旧两代的斗争仍然强烈地打动我的心。对于这个斗争屠格涅夫是深有体会的,他本人就同他的母亲(短篇《木木》中的地方婆)斗争了一生。但是他母亲所代表、所体现的一切在翻天覆地的大革命中已经化为灰烬,找不到一点痕迹了。旧的要衰老,要死亡,新的要发展,要壮大;旧的要让位给新的,进步的要赶走落后的——这是无可改变的真理。即使作者描写了新人巴扎罗夫的死亡,也改变不了这个真理。重读屠格涅夫的这部小说,我感到精神振奋,我对这个真理的信仰加强了。

    (原载1979年8月创刊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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