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城谜事》：幸福在哪里

表面上看《浮城谜事》，便是一桩阴差阳错、令人唏嘘不已的都市出轨事件。在这个价值观五花八门的时代背景下，红男绿女们对此早已司空见惯，不外乎只能沦为是茶余饭后仅供消遣的谈资。但娄烨用他那标致性的从不撒谎的镜头诠释出的，却是一组当下社会人生百态的残酷特写。让观众从内心深处不得不承认，这一切都是真实的映射。英文标题“Mystery”，一个单词便涵盖了整个社会的坑坑洼洼，人性、道德、价值取向、生存状态等，通过一个个相互关联的平凡小人物，呈现地一览无余。俯瞰社会，审视自我，思考人生，《浮城谜事》是需要人们思想寄托的电影，它并不只是艺术，而是活生生的。

创作团队由多个国籍的电影工作者组成，“大陆的本土”味儿明显淡了很多，对于不太熟悉娄烨作品的观众，对片子接受程度必定是有限的。如果你对那些大量跟随情感而肆意晃动的镜头有莫名的感觉，这才说明你是真正入戏了。天涯社区一网帖改编的故事，其“狗血”程度可见一斑，各色人物都能串联到一块儿，仿佛这社会刹那间没有了隔膜，每一件事情都能产生蝴蝶效应，并能迅速引发一系列的结果。这是艺术无可厚非的修饰，也是影片没有尿点的理由。

很多人会觉得，《浮城谜事》是一部女性的电影，字里行间都充盈着对女性生存状态的关注、理解与警示。但个人认为，恰恰相反，这是一部偏向于男性的电影。两个女人心甘情愿地为一个男人驻足停留，融入他的生命；而这个男人的心却漂泊不定、不知所属，这是悲剧也是现实，同西班牙的《黑暗面》很神似。娄烨说，乔永照心爱的女人至始至终都没有出现，这个男人迈的步子都是在向社会妥协。完全没有偏袒这个吃软饭、朝三暮四、欲求不满的典型坏男人的意思，只是夸张地说明了“纯洁爱情”的难以寻觅。有没想过，为什么相亲节目会越来越火、供不应求，大到省台，小到地方台，花样百出的都要玩一玩相亲的票。生活节奏的加快，社会如同高压锅，川流不息的人群日复一日地朝着不是达不到的，就是始终在变化的目的盲目前行着，真正意义上的爱情变成了乐此不疲的话题，而实体却因为各种缘由而渐渐发霉变质。通讯发达了，传统的信件逐渐在退出历史舞台；交通便利了，再也没有一骑红尘妃子笑的原始疯狂。人们对着互联网，能联通无垠的世界，却联通不了彼此的心灵。为此，现代社会注定容不下梁山伯与祝英台的悲情故事。“爱情”的退化，只是影片的一个微不足道的缩影，除此之外的人生百态都还在深处。

我比较心水影片中的龙套们，镜头虽少，但演绎得饶有味道。开篇的飙车，蛮横跋扈的年轻人，叫嚣着“我爸是XX”，拼爹的时代，只能一笑而过；警官秦枫面对一个逝去的生命，私了还是“公了”，有着难以言说的无奈；失足少女那最后的一瞥，社会的残酷与冷漠，让她头也不回地选择离去；悲怆的母亲，接受着社会慷慨的“馈赠”，五味杂陈，无人述说；没有脸面、没有言语的拾荒者，并非是自惭形秽，而是生活本身就没有给他申辩的权力，走向毁灭似乎是迟早的结果。自此，我联想起前段时间央视推出的《走基层百姓心声》特别调查节目“幸福是什么？”。这个简单的问句背后蕴含着一个普通中国人对于所处时代的政治、经济、自然环境等方方面面的感受和体会，引发当代中国人对幸福的深入思考。期间出现的一个个“NG”，诙谐之下也透着酸楚。最典型的便是一位老大爷的回应：“啊？我耳朵不好使。”

影片最后，桑琪偎依在乔永照的怀里说，“我要的幸福，就是现在这种感觉”。这个女人过着常人无法想象也无法认同的生活，但她说，她是幸福的。幸福到底在哪里？托尔斯泰有句老掉牙的话，“幸福的家庭是相似的, 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恰巧《安娜·卡列尼娜》在同一个档期。这幸福的言论，纯属巧合么？简单的说，幸福在哪里都行，就是不在娄烨的电影里。他镜头下的人们，都在一刻不停地追寻着幸福，只是却从未真正体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