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达尔文的阴谋(第一章)(3)



  他掏出一把卡尺来测量鸟的翅膀,然后在笔记本上记下来。经过多年使用,笔记本已经破烂了。虽然它的封面是防水的,但雨水的浸泡仍使本子厚了许多。测量喙长的时候,鸟一动不动。鸟的喙是最重要的它的长度、宽度和厚度。自打1973年西蒙斯和他妻子阿加莎第一次来到这里,已有一拨又一拨的研究生勇敢地踏上过这个条件恶劣的岛屿,并对数以万计的鸟喙作了测量,以探询其细微变化中所蕴涵的重要意义。

  休放开小鸟。它飞了几码远,落在一棵仙人掌上,抖动着身上的羽毛。他作完第二只鸟的记录,又去查看北端的捕鸟网。只需看一眼,他就知道没有一个网闭合。他回到营地,开始做早餐:多汁的蛋粉炒蛋和磨过的咖啡豆做成的淡咖啡。早餐后,他又到岛顶上去休息,眺望碧绿的海水。凶险的激浪在海面形成滚滚波涛。他坐在那个已被晒烫的熟悉的位置石头形成一个天然宝座,刚好合他的臀部能看到数英里远。

  达尔文还真不傻。他也不喜欢这里。

  有时,休一个人自言自语。而更奇怪的是,有的时候他竟然不能辨别自己到底是心里在想一些话呢,还是大声说了出来。最近,他的自言自语变得很不连贯,尤其在火热的太阳下长达数小时的辛苦劳作时更是这样。支离破碎的念头在脑子里一闪而过,词语自个儿反复回放,还有自己对自己的告诫和品评有时又是以第二人称在说,比如:朋友,如果你在寻找地狱,那你就找对地方了。

  毫无疑问,他曾经是在寻找地狱。单是听见这岛名辛农布雷他就被吸引住了。

  怎么样呢?他愿意与其他人分享这个地方这片乐园吗?他自嘲道也许是在高声地对自己说。

  10天后,他们搭乘物资运送船来了。船上装载的食品和设备太沉,船的吃水线很深。由于阳光太强,休只能看见船上的三个人影。他感到自己的脉搏在加速,胃里也剧烈地翻腾着见鬼,他急个什么?他用新的眼光打量着这个营地,打量着他的帐篷、塑料碟子、一包包的焦炭以及油布下的供给品。所有的一切都变得那么小了,在火辣辣的阳光下黯然无色。他一面往迎客门毡下面去等他们,一面想,让它们就这样子吧。

  当船驶近时,一个男的双手罩在嘴边大叫:喂是鲁滨逊克鲁索吗?他有一口英国上层阶级的口音。休的脸上掠过一抹笑容,以示回答这很难说是真诚的,但却已是他最好的回答了。

  他看到一个女的坐在船头,手里拿着一圈绳子。他感到很吃惊。他可没有料到。她微笑着把绳子抛给他,他把绳系在钉在石头里的铁环上。驾船的人在船舷挂了两个轮胎用作护栏。休尽量把手伸过去,帮她从船上下来。

  伊丽莎白达尔西默,她说,接着又补充道,贝丝。

  休与她握过手。

  我叫休。他说。

  我知道,她回答说。休凯勒姆。

  她转身去帮忙卸货。她身材苗条,下装是一条咔叽短裤,露出被太阳晒黑的修长双腿,脚上是一双旅游鞋,上身穿着一件白色T恤。随着她优雅自然的动作,她油黑柔软的秀发在她的背上飘洒着。一顶帽子挡住她脸上的太阳,帽子顶上的商标是佩利格罗,背后还有几个小字:新奥尔良。

  那个英国人跳下船,使得船颠簸起来。

  奈杰尔。他微笑着大声说。他个头高大结实,金黄的长发挂在红润的双颊上。他身穿一件瑟法里夹克衫,前面有4个口袋,脖子上挂着一个戴取方便的塑料放大镜。他抓着休的手使劲地晃动,休突然觉得像是小地雀被握在了粗大圆实的指间。

  奈杰尔抬头望着悬崖,脸上露出一丝疑虑。

  我想大家得把这个设备搬上去,他说。

  可不是个好信号,休心想他才到这里不到两分钟就开始发号施令了。他看着贝丝,贝丝又笑了笑。

  搬设备上去很花了些时间。他们每人走了3趟。供给品分3堆,一份是他的,一份是她的,另一份放到厨房。等搬完时,他们已是汗如雨下,坐在宿营地旁直喘气。

  啊,就这儿了,奈杰尔最后说道。他打量着宿营地,显得很是失望。我原想会好一些。那一批批的学生,你知道。你以为他们会在这里建一点什么。我想除了鸟,他们脑子里就别无它物了当然,鸟和性。很可能你还能嗅出一点味儿来。他吸了一口气。唷,的确有味道,不是吗?

  是鸟的粪便。

  不是大便。奈杰尔开了个玩笑,自个儿笑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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