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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茱萸和辛夷们(2)



    另有医家说,吴茱萸,长得不甚高,叶子细碎,开小黄花。花落去后,结果实。果实长圆形,味酸,紫红色,颜色却不顶深,很好看。茱萸果生嫩时,还是黄绿色的,稍微有点浑浊,黄里掺着绿,是硬朗混沌的那种感觉。至于成熟后,慢慢变成紫红色,那色泽可就清冽透彻,很纯正干净了。

    这样清新的叙述实在够令人神往的。我也极喜欢田园的生活,在门前屋后栽种了树木,庭院里种了花草,井边几棵茱萸,枝叶婆娑,该是何等美好的乡村光阴啊。人生有些事,也只能是梦想罢了。可是,谁又能阻止一个人的梦想呢?

    我在镇子上居住的时候,村子里百十户人家,能看见的只有白杨树,不会超过二十棵,然后,再也没有绿着的植物了。远处看去,光秃秃的村落,黄土院墙,一种荒芜衰败的气象。至于栽花种草,也是绝对没有的事情。你想想啊,一个空寂的村庄,你看不到一朵花,听不见鸟鸣,该是怎样的一种恐慌的绝境?没有草木的村庄,绝无生机可言。那样颓废的景致,至今我连想一遍都觉得压抑。人人忙着捣闲话,絮叨聒噪之极,就是没有工夫去打理一棵树木,真是够呛。

    小时候住在腾格里沙漠边上的一个小村庄。爹爹酷爱草木,围着院墙栽种满了树木。院子里苹果树,桃杏树亦是满满的,树下是蔬菜和各种花草,实在是够好看的。我年少的时光,在草木花朵的陪伴中,想起来都清美鲜亮。父亲去世的第二年,流落在外地的我和弟弟回家去看房子。推开门,满院子的花正在开,姹紫嫣红的热闹极了。桃子杏子都还青涩,刚从叶子底下钻出来,墙外的树枝伸进院子里,枝叶繁茂。

    我们一下懵了,本以为爹爹离去后,院子会荒芜萧条的,谁知道花草树木却如此地纷繁。俩人一下子坐在院子里失声痛哭,触目伤情,教人真个伤心至极。草木亦是有情的,用这种依然旺盛的生长,等待两个流浪的小孩归来。它们实在不忍心,拿枯黄衰败的颜色,来面对突然推开门的孩子。

    古人的院落里,哪里能少了草木,还要有吴茱萸才好,这才叫家园。重阳节这一天,采摘吴茱萸的枝叶,用红布缝成一小囊,佩戴在身上,光阴也顿然清幽起来。

    有个故事是这样的:北方有个叫木粟的人,为人和善。他家的院子里有几棵大树,树上像灯笼一样挂满了鸟巢。为什么呢?因为他的邻居们都是喜欢安静的人,有一种鸟儿顶喜欢叫了,在树上结了巢,整天叽叽喳喳的,真是可恨透顶。邻居们就捣掉了鸟巢,撵走了鸟。无家可归的群鸟纷纷投奔到木粟家的树上来。这下可好啦,他家的鸟儿多得简直要吵死人了。家里的仆人们也想赶走鸟儿,可是木粟说,我家的院子这样大,难道容不下一群鸟儿吗?别人都惭愧而去。

    这一年的冬天,出奇地冷,冷得几乎要冻死人了。天空里飘着清霜,泛着寒气,冻得人牙叉骨咔咔作响。不久,人们得了一种病,耳朵啦,手脚啦,脸颊啦,都生了冻疮,流着脓血,疼得不得了。州城里的医馆里挤满了看冻疮的人,可是,草药的疗效很慢的,没有特效药。

    奇怪的是木粟家的人都好好的,不但没有冻疮,人人脸上红扑扑的,皮肤细嫩光滑。邻居们都上门来讨教治冻疮的方子,说乡里乡亲的,你可不能守着秘密不透露啊。木粟说,也没有什么神秘的,不过就是捡了树下的鸟粪,用吴茱萸煮水泡在瓦罐里,每天睡前,用泡软的鸟粪搓手脚,脸颊和耳朵。待两个时辰过后,用吴茱萸煮汤清洗干净即可。如此洗过几次,再也不生冻疮。

    方子倒是很好,吴茱萸也好买,可是鸟粪没有啊,村子里的鸟不是都赶走了嘛。而木粟家的树底下挤满了抢鸟粪的人,无奈人多粥少,满足不了众人。有些人家就穿戴厚实了,跑到山野里拾鸟粪。木粟感叹说,天下万物,皆可入药。这鸟粪,也是药材哩。

    这个故事记载在医案里,可能是真的吧。

    吴茱萸药性辛,温,有小毒。主治温中下气,止痛,除湿血痹,驱逐风邪,开腠理,咳逆寒热。茱萸叶还可治霍乱,根可以杀虫。咽喉口舌生疮者,用醋调茱萸末,贴于两足心,一夜即愈。有人治小儿痘疮口噤,将一二粒茱萸嚼烂后外抹,口噤即开。

    木笔

    木笔也叫辛夷。藏器说,辛夷花还未开的时候,花苞像小桃子,有茸毛,叫侯桃。花苞初发,跟笔头顶顶地像哩,北人叫作木笔。开花很早,南方人也称呼为迎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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