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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五一——一九六二年 成名以后(7)



    兴许,福克纳将加地·康普森的故事的稿子给约安·威廉斯时的感情正是如此,这是那种感情的一个象征。他仍然认为这个少女约安是他心目中的情人。因为他几乎肯定把约安认为压倒群芳的。在《蚊群》中,戈登说,帕特·罗宾的“名字象挂在我心头的一个小金钟,”这是他后来与爱德蒙·罗斯坦的“辛哈诺·德·柏格修诺”有联系的一行。福克纳在写《蚊群》时,在给海伦·白亚德的信中用了这一行。在《过冬》里,这一行用了好几次。杰夫不仅引用了而且为亚米翻译了这一行;他后来赠给她一个小金钟,让她带上,以便她随时想着他。福克纳在给约安·威廉斯的几封信中,用了特别与梅塔·杜赫蒂及《野棕榈》有联系的其他几行,这几行在《过冬》里也重作丫引用。知道了那个会合点,我们就可以明确地设想,对福克纳来说,约安成了几种人物,不仅是他的情人,也不只是他试图通过爱情来塑造成的一个诗人,而且也是他心目中的女儿。后来,杰夫在《过冬》里对亚米讲的话,与福克纳最近写给约安的话显然是相似的:“我觉得我们之间发生的所有事情是好的,”他说,“我希望,有一天,你也会感到是好的。”然而在他刚讲这些话之前,杰夫讲的其他话,使他对他和亚米所共享的爱情的看法明确了起来:“不管你生活上走什么道路,我们之间的某些事情是不能改变的。其中的联系是任何事情也不能卡断的。我们之间曾经有过爱情,但那是犯罪。不,我不是在谈道德。我知道我是你所需要的父亲。那么,我们犯了乱伦罪。仅仅那一条将永远使我们结合在一起。好了,你将要逃跑吗?”

    这些话至少在两方面是明显的。第一,它们显然象《声音与愤怒》中昆丁·康昔森对于乱伦的看法。虽然康普森只是反复打算和谈到乱伦,然而他也把乱伦当作将露水般的爱变成长久关系的一个方法。第二,他们带来了福克纳与约安在旧的无法控制的冲动下所发现的自由与更新。从一种观点看,我们可以说,亚米与杰夫自由地表达了他们的心愿:她把他当作自己的父亲,而他既把她当作自己的女儿,又当作埋在内心深处的人儿。而且和《寓言》中的科普尔勒尔为了设法推翻他的父亲而付出的代价相比,亚米与杰夫为“乱伦”付出的代价是微不足道的。然而我这么说,也是把他们的自由界说为不能抵抗的冲动的一种形式,他们表现为一种代替的方式。甚至在杰夫追求和向亚米求爱的时候,他也写另一部小说。这时,他完成了他的小说,他们的艳史结束了。尽管有这种明显的交互作用,他们的艳史和他的小说却得出了不同的结局,在《过冬》里,结局是长期的彬彬有札的求爱和短促的美满时刻。它的内容超出了错误的开端、犹犹豫豫和一再迟延的艳遇本身。美满时刻到来时,还没有开始就结束了。“我等你等得太久了,”杰未悲哀地说,他料到有这么一个时刻,他知道这个时刻肯定会来的,他的情人将要离去。

    杰夫·亚尔蒙勒热恋着,他知道他注定要失掉这个少女式的女人,名叫亚米·霍华德的女儿、情人,到头来,“她的脸蛋和身段”将长久地埋藏在他的心中,那将是留给他的一切。那样的时刻到来的时候,他几乎已经作好准备。福克纳也遇到过类似的时刻,它证明,其痛苦出乎他的预料。他甚至告诉约安,他宁愿痛苦而不愿没有这样的爱。显然他已知道,他是注定要失掉吉尔和约安,她们会跟另外的男人的,但是他无法找到一种开端来减轻那种结局的痛苦。写作《寓言》长年累月拖拖拉拉的痛苦使他作为一个艺术家的生涯的信心不足了,正象他作为一个可爱的父亲和求爱的情人的生涯已经一去不复返了一样。他到巴黎的几天里,重复着在开罗的惯例:短暂地住院治疗,之后在旅馆中住了较长时间,以便逐渐康复。他心烦意乱,又惊恐,决定起程回国。

    五月份大部分时间,他在格林菲尔德农庄劳动,希望开垦它以免荒芜,同时在劳动中,也可以使他“恢复到适当的身体条件。”但是似乎他的旧的活动很快就变成对他几乎毫无用处。干农活作为“消度时光”的一个方法,已经失掉了吸引力;五月底,他卖掉了牲口,将农场租了出去。吉尔和爱斯蒂尔正忙于为八月份的婚礼作准备,他站在旁边,瞧着,为这事的耗资极大而吃惊。他知道,他需要作一些事情了。突然来了个电话使他出乎意料地转移了注意力。这个电话是国务院职员孟拉·李打来的,他想知道福克纳是否愿意参加一九五四年八月六日至十六日在巴西圣保罗举行的国际作家会议,该会目的是为了增进美国和南美诸国间的关系。这在某种程度上是一次感到意外的邀请,因为福克纳作友好使者的经验很少,而且腼腆和缺乏预见性。多年来人们知道,他粗陋而又彬彬有礼。《生活》杂志曾经将他描写为“一个酒徒,自我奋斗者。”自那以来还不到一年。但是诺贝尔文学奖给了显赫声誉,他学到了某些本领,也有需要作公开谈话。他总是喜欢为自己国家服务的思想。过去几年来,他特别倾慕安德烈·马尔卢克斯作为小说家和政治家的双重经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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