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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五一——一九六二年 成名以后(8)



    福克纳在秘鲁作了短时露面,随即首途巴西,他表面上神态自若地举行了一次记者招待会和一次鸡尾酒会。他当场圆满地回答了关于民族与艺术以及他自己的小说方面的问题,显得既不腼腆,也不紧张。在利马和圣保罗之间的某地,他突然不断地饮起酒来,好象要使这整个冒险事业归于流产似的。由于一个大夫和几个官员的帮助,他得以恢复原状。不久,他的心情开始变化。几个月来,他一直在找一个新的工作。现在,他觉得兴许他已找到这样的工作。在美国,他碰到了一些记者,他们似乎对他傲慢,他有时候脾气大,使人迷惑不解。“我决不把真实情况告诉记者,”他曾经告诉一个吃惊的女人,一次她躺着的时候将他迷住了。但是在圣保罗,记者们注意到他是泰然自若的,不管问题是涉及小说或社会问题,他都是如此。在那儿,他首次公开承认对《寓言》感到失望。在那儿,他直接碰到了一个越来越占据他心头的一个问题:种族歧视,他说,这是一个世界性的大问题,容忍是它的唯一希望。

    多年来,福克纳认为自己是一个宁愿当具有地方意义和见解的艺术家,而地方见解则是他的祖先遗留下未的传统的一部分,过去几年来,福克纳一直在探索那种自我观感的社会意义。然而由于他并不是一个有系统的思想家,他关于和平和特别是关于种族的言词不断地从一个见解变到另一个见解,令人忧虑,而不是根据一个单一的清楚的发展路线变化的。一方面,总的来说,他希望美国,特别是美国南方谴责种族主义的态度和政策,他将这些态度和政策与“不公正、暴行、不名誉与耻辱”联系了起来;另一方面,他对政府的干涉,特别是强迫的种族隔离又是怀疑的。他时而强调这些情形,时而强调另一些憎形,他经常对他的乡亲们感到失望或生气,而他又常常喜欢他们。然而在外国,议论仍然是更普遍。地方上的压力,包括暴力的威胁在内,则是很小的,他就可以自由宣称道义上的深恶痛绝和种族歧视越来越大的危险,也不用劝告人们小心谨慎与忽耐。结果是,在国外,他感到谈论社会问题更不受拘束些,因而获得了较大的成功。

    他回国后的第一周,正是吉尔的婚礼来临随之又过去的日子,留下他和爱斯蒂尔消度时光,情绪低沉。发现相互间得到的安慰很小,他们恢复了分居。之后不久,爱斯蒂尔启程赴马尼拉,去看她的女儿、女婿和外孙女:维多利亚、比尔和维基·菲尔登。福克纳启程赴纽约,想去看看济恩·斯泰因并想找到他觉得好的另外一项工作。他从巴西归来后就写信给国务院的哈罗德·贺兰德说,他这次旅行很愉快,现在又有空了。虽然他“太缺乏经验了甚至不能判断”自己的效率,他要贺兰德知道,他愿意“详细回答任何问题,”他“突然对于他想作的事情感到兴趣,”他准备于秋天去纽约,以便讨论他可以为之效劳的其他的“可能性、工作和职位。”这个讨论没有带来新的任命,福克纳感到威信受到了损伤。没有工作上的牵挂,他开始在纽约与奥克斯福之间来回游逛,在这儿呆一个月,在那儿玩上三十天。“这些天来,我走动不停,”他写信给爱尔斯·约逊说。不时写出了一个故事。一九五贝年九月,他在纽约写完了《早晨的路程》,这是关于艾克·麦克卡斯林和其他几个熟悉人物一块儿狩猎的故事。随后,他写了一个题为《众人拾柴》的关于斯诺普斯的故事。但是他的身体耗损着,死亡笼罩着他,弄得他心烦意乱,——他常常象在黑鼓隆咚里迈不开脚步,间或也象从“极度的痛苦、悲度和人类的残酷无情的行为中”得到了解救似的。

    福克纳希望克服他感到的不安,他开始接受新的任务并且改写旧作。他给《运动画报》画了两个封面:即一月份的曲棍球赛和五月在肯塔基州的大赛马。在这之间,他和萨克斯·康敏斯计划了一卷题为《大森林》的书(一九五五年),这是另一部半旧半新的书。这部书装璜精致,汇集了四个狩猎的故事:《熊》、《老人》、《猎熊》和《早晨的路程》,由爱德华·盛登作画。福克纳为此书细心地进行工作。我们从中看到了两个延续不断的兴趣(在狩猎和狩猎的故事中)和两个恢复了的兴趣(在作画和书的设计中)。《大森林》中的几个方面,是为福克纳作的完美计划。这使他又接触到仍然使他感兴趣的工作。有时,他显然是疲倦了,可工作的思想使他忘记了苦恼。此外还表明,福克纳依然是一个作家。《大森林》给他的道德关心赋予艺术的形式。对于他过去写的一些故事,其中有些是二十多年前写的了,福克纳加进了五篇篇幅不长的散文(他给它们命题为《中断的催化剂》),将这些故事相互衔接起来,并使之与约克纳帕陶法的历史相联系。在这些故事里,我们偶然读到了约克纳帕陶法历史外散见的几个逸事。几篇短的散文使我们回溯到了元初之际,约克纳帕陶法仍然是未遭损坏的一片洪荒,向前推进几乎到了现在,艾克·麦克卡斯林已将近八十高龄,那就是说,从这片处女地还是“厚厚的膏腴的黑色冲积平原”开始一直到人们使得它“沼泽干涸、树林被砍伐一光、河流消失的如今,”这般人唯一关心就是赚钱。然而最后这样作的结果强调了这整本书所提出的问题。因为尽管场面是共同的,有些兴趣是巧合的,可是在这些故事之间存在着明显的绷得太紧的情况,这就为这几篇短文提供了必要性,而这些短文又使这些故事在上下文之间得到了衔接。在这些故事里,意义来自在特殊情况下活动的人物,在这几篇短文中,福克纳的修辞和思想似乎是突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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