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三六——一九四二年 巨人的两次表态(4)
时间:2023-02-25 作者:威廉·福克纳 点击:次
福克纳可以旅行时,戴温陪他到了罗万·俄克,并和他呆了几天,直到他的体力开始恢复。“我感到好一点了,”福克纳写信给罗伯特·哈斯说,“虽然还要些时候,我的背部才能痊愈。”结果证明,康复时间比他预料的要长些:有许多被刮削下来的东西,有几处皮肤移植,有些感染,很痛,会留下永久的疤。然而几周之内他又在写一部小说,他叫做《假若我忘记了你,耶路撒冷》,这个书名他勉强地改成了《野棕榈》。写完后,他要求本涅特·赛尔夫将此书的几个复制本寄给三个人——金·戴温、舍伍德·安德森与梅塔·芮布勒尔。 开始时,写作进行顺利。因为疼痛使他不能安睡,他开始在夜间写作,这是自《当我弥留之际》以来的第一次。虽然他在一九三八年比一九二九年时写得更慢,他害怕恢复写作习惯的苦恼却比过去少了。“这部小说写得很顺利,”他于十二月写信给哈斯说,接着说,他预期可在五月以前写好。后来,由于疼痛厉害和写作得慢,他改变了自己预定的日期。六月底而不是五月初,他才能将他的打字书稿邮寄给蓝登·豪斯。 他的小说以夏洛蒂·里滕梅耶和哈里·魏尔博恩开始,后者为了爱情牺牲了安全、尊严和金钱。夏洛蒂和哈里对生活的要求是奢靡的,就象贵族情侣的要求那样,而他们付出的代价是严重的。福克纳虽然着重描述他们命运的凄凉,可是却以他们风流韵事的结局作为他们的故事的开头。这部小说以痛苦的、难以忍受的、几乎歇斯底里的语言和情节开篇:夏洛蒂,这个因哈里的粗暴对待而导致不幸流产的受害者在密西西比河边的一间破烂的茅屋里躺着奄奄一息。哈里为帮助她作了无效的努力,请来了一位上年纪的大夫。大夫在快要死去的她面前主持其事,帮助使哈里认罪。夏洛蒂与哈里因而不仅丧失了他们愿意冒着金钱、尊严和安全方面的危险而得到的那些东西,而且也失掉了他们所珍惜的东西:哈里的自由和夏洛蒂的生命。 福克纳发现并着手写作夏洛蒂与哈里的痛苦故事之后,开始觉得“漏掉了什么东西”。为了适应他感觉到的需要,他作了一个决定或者发现,将一部传统的小说变成了实验性的小说。他开始写《老人》,作为对《野棕榈》的对偶之作。他所追求的不是对他的故事的堪与媲美之作,而是扩充它的内容并控制其紧张程度的一种方法。为创作“篇章交替的这两个故事”,他开始发展主题的与叙述手法的对比与倒置。哈里·魏尔博恩开始时在一个医院的整洁而安全的环境里;这个高个犯人开始时则在一个监狱的简陋而范围狭窄的地方。当哈里接到一个参加宴会的请柬时,高个犯人却遭到洪水的袭击;他们各自都发现自己离开了曾经隐退的那个简单环境、并且各自发现被一个陌生女人缠住。他们猛然地被推出了秩序井然的环境,面临着危险的奇遇,而女人们则提供着原始的难以解决的纷扰、纠葛与诱惑。这两个男人中的一个顺利地生了一个孩子,而另一个则搞糟了,弄成流产。在他们的奇遇之后,两人的结局都是进帕奇曼监狱。 这两个男人中,高个犯人显然更象口头传说中的英雄。面临着洪水与命运力量所加诸于他的危险,他证明自己是机智而勇敢的。他作着“他不得不做的,用他不得不干的精神去干。”然而这个高个犯人尽管具有英雄气概,他似乎受到了阻碍,这主要因为他所追求的和平是空洞的,他所为之服务的秩序是缩小的。作为一个年轻人,他曾经读过《侦探报》。他从该报中得到了关于英雄的错误概念和一个愚蠢的计划,因此他用一盏邮购的灯、武器和手巾装备着,企图抢劫一辆火车。他被他阅览的东西迷惑,随后又被一个成熟的少女引诱,他希望以他的英雄气概和金钱给人以印象,然而他永远地幻灭了。他剩下的一生曾经按心中的一种想法生活着:一生中尽可能做得少一点并且不与女人交往。由于洪水将他从小小的生活中赶了出来,他表现出非凡的忍耐、机敏与勇敢。然而,他依旧是诚实的,因此回到了他被洪水逐出的那个监狱。帕奇曼是他的耶路撒冷。他选择牢房的局限的缩小的生活,部分原因是他觉得应该这样做,但主要是因为它既使他从渺茫的自由中解脱出来又使他远离女人。“女人,”他终于说,“狗屁!” 象高个犯人一样,哈里害怕并且不相信生活和女人。他认为医院是一个避难所,在那儿声音和刺激只是作为威吓进入,因而决不会使人惊讶。他在那样的避难处已经生活了二十七年,完全不冒什么危险。他遇见夏洛蒂·里滕梅耶时,自己仍是个童贞男子,其清楚的想法是使每天与前一天一样。哈里正情思似火而又很怯生生和勉强。而夏洛蒂更是爱情红胜火,她从他那里也看出了这种渴望。作为一个少女,她看过一些香艳的爱情故事。她从那些故事里得到一个看法,她相信爱情应当“全是蜜月,始终是。永远,直到我们中的一个死去。”对于她的这种期望来说,她和一个普通商人的婚姻是一个嘲笑。而且她希望的正是在于她把哈里的较好的一面看作缺陷:由于发现美妙的爱情正在消失而从尘世生活得到了救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