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烩(3)
时间:2023-02-21 作者:雷蒙德·卡佛 点击:次
我的第一个妻子——莫莉就是这么说的。“我们的命运连在一起。”开始时她可没这么说。只是后来,许多事情发生之后,她才开始使用诸如“宇宙的”、“授权”等这类词。但我们的命运没有连在一起——如果过去曾经连在一起,至少现在没有。我甚至不知道她现在在哪儿,不能肯定。 我想我可以指出和莫莉散伙的确切时间,那个真正的转折点。那是在我开始和维基约会之后,莫莉发现了。他们有一天从莫莉教书的那所高中打电话给我,说,“快。你妻子正在学校前面翻跟头。你最好马上就来。”我把她带回家后,开始听到了什么“高能量”和“随波而下”——诸如此类的话。我们的命运“改变了”。假如说我以前还有所犹豫的话,我那时可是当机立断地离开了她——这个我一直最了解的女人,多年以来,她一直是我最好的朋友,我的知己,我的心腹。我放弃了她。只为一点,我害怕了。 这个和我一起开始生活的姑娘,这个可爱的人,这个仁慈的人,最后竟去找算命的人,看手相的人,水晶球占卜者,以寻求答案,试图算出她该怎样生活。她辞了工作,取出教师退休金,然后没有请教《易经》就再也没做什么决定。她开始穿奇装异服——老是皱皱巴巴的衣服,上面还滴着许多葡萄酒和桔汁。 她甚至参加了一个什么小组,我不是开玩笑,他们总是坐在一起,试图浮在空中。 莫莉和我一块儿七长大的时候,她是我的一部分,当然。:我也是她的一部分。我们彼此相爱。那是我们的命,那会儿我自己也信这。但现在,我不知道该信什么。我不是在抱怨,只不过在陈述一种事实。没什么能让我消沉的。我还得继续这样做。不是命运。以后的事,你认为它该怎样它就怎样,。冲动和错误,就像其他人一样。 阿曼达呢?我喜欢相信她,赞美她的心灵。不过她遇见我的时候,正在寻找什么人。当人们不想休息的时候,情况总是这样:他们开始做什么事的时侯,就知道会出现好的变化。 我希望我能到前院去大喊几声。“所有这些都不值得这样!”这就是我希望人们听见的 “命,”莫莉过去说。我知道她现在还在这么说。 这会儿,那边的灯全灭了,只剩下厨房的那盏还亮着。我可以试着打电话给阿曼达。我可以这么做,然后看看这会让我走到何种地步!如果维基听见我拨电话或听见我打电话,走下楼来怎么办?如果她在楼上拿起听筒监听怎么办?此外,贝思也经常抓起电话。这个早晨我不想和任何孩子讲话。我不想和任何人讲话。实际上,如果可以,我想和莫莉谈谈,但是我再也不能这样做了一一她现在已变成另一个人了。她不再是莫莉了。但是——我该怎么说?——我也变成另外一个人了。 我希望我自已可以像这附近住着的任何一个人——个普通的、正常的、没有成就的人一一能上床、躺下,睡觉。今天将是个重要的日子,我希望自己能准备就绪。我希望我能睡一觉。醒来时发现生活中的一切都变了。不仅仅是大事情,像和阿曼达的这件事或过去和莫莉的事。除了那我显然能对付的事。 比如说和我母亲的事吧:过去我每月都寄钱去,后来,我仍给她相同的数目,只是简化成每年两次。我在她生日时给她钱,在圣诞节时给她钱。我不必担心会忘了她的生日,也不必再为送她圣诞礼物而烦恼。我不必再担心,这成了周期性的行为。它就像钟表一样运行了很长一段时间。 去年她向我要——在两次付钱的中间,三月或四月—一台收音机。有一台收音机她说,对她来说大不一样。 她要的是一种带钟表的小收音机。她可以把它放在厨房里,晚上做什么东西吃时,可以拿到那儿去听。她也需要有个表看看,这徉她就可以知道什么东西该从炉子里拿出来了,或离她要看的节目开始还有多长时间。 一台带钟表的小收音机。 开始她还兜圈子。她说:“我当然很想要台收音机。不过我买不起。我想我只能等到我生日了。我过去那台小收音机,掉地上摔坏了。我很想要台收音机。”我很想要台收音机。我们通电话时她就是这么说的,要不然她写信的时候会提出来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