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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们谈论爱情时,我们在谈论什么(4)

“亲爱的,我爱你,”梅尔说。

他隔着桌子探身向前,特芮迎着他。他们接了个吻。

“特芮是对的,”梅尔坐下后说,“系上安全带。言归正传,他们还算有点人形,这俩老的。我赶到时,那个孩子已经死了,像我说的。他就在墙角的一张担架上躺着。我看了一眼那对老夫妇,告诉急救室的护士马上给我找一位神经科专家、一位整形外科医生和两个外科医生来。”

他端起杯子喝了一口, “我会尽量长话短说,”他说,“我们把这两个人抬进了手术室,没命地干了几乎一整夜。这俩人,他们的生命力简直不可思议。你偶尔会碰上这样的人。我们尽了一切努力,天快亮时,我们给了他们百分之五十的机会,给她的机会也许还少一点。就这样,他们第二天早上还活着。于是,我们把他们转到特护病房。呆在那里的两个星期里,他们一直顽强地支撑着,各方面都越变越好。我们就把他们转回到他们自己的病房。”

梅尔停了下来。“现在,”他说,“咱们干掉这瓶廉价的杜松子酒,然后去吃饭,好不好?我和特芮知道一个新去处,我们就去那儿,到那个新地方去。不过得先把这瓶廉价的烂酒喝完再说。”

特芮说:“实际上我们还没在那儿吃过饭。不过它看起来还不错,从外面看。” “我喜欢食物,”梅尔说,“你们知道吗?如果我这辈子可以重来的话,我想当一名厨师,知道吗?是吧,特芮?”

他笑了起来。夹了块冰放进杯里。

“特芮知道,”他说,“她可以告诉你们,不过让我对你们说这个。如果我可以转世投胎到一个不同的年代,你们知道吗?我想投胎成一名骑士。因为穿着那身盔甲你会感到很安全。在枪和火药发明之前,做一名骑士是很不错的。”

“梅尔想骑着马,拿着根长矛,”特芮说。

“走哪儿都带着一个女人的头巾,”劳拉说。

“或一个女人,”梅尔说。

“真不害臊,”劳拉说。

特芮说,“假如你转世成一个农奴。那年头农奴的日子可不好过。”

“农奴的日子从来就没好过过,”梅尔说。“但我猜就连骑士也是别人的扑人①。难道不是这样?另一方面讲每个人都是别人的扑人。不是那样吗,特芮?我喜欢武士,除了女士外,还因为那一身盔甲,要知道,他们不会轻易受到伤害。那会儿没有汽车,知道吧? 不会有喝醉的年青人来撞你的屁股。”

“仆人,”特芮说。

“什么?”梅尔说。

“仆人,”特芮说。“他们叫仆人,不是扑人。”

“仆人,扑人,”梅尔说,“有他妈的什么差别?你反正知道我的意思。行了吧,”梅尔说。“我没文化,我知道我的那点玩意儿。我是心脏外科医生,没错,但我只是个修理工。我在里面乱整一气,把东西鼓捣好。他妈的,”梅尔说。

“没见你这么谦虚过,”特芮说。

“他只不过是个谦虚的江湖郎中,”我说。“不过梅尔,他们有时会闷死在盔甲里。如果里面太热而他们又累又乏的话,他们甚至要得心脏病。我读到过他们有时会从马背上掉下来,爬不起来了,因为那副盔甲使得他们累得站都站不起来。他们有时被自己的马踩在脚下。” “那太可怕了,”梅尔说。“那是件很恐怖的事情。尼基②。我猜他们只好躺在那儿等着,直到有人过来把他们做成羊肉串。”

“其他的扑人,”特芮说。

“正是,”梅尔说。“一些仆人会过来把这个狗杂种刺死,以爱的名义,或他妈的那些他们在那时为之而战的东西。”

“和我们现在为之而战的东西一样,”特芮说。

劳拉说,“什么都没变。”

劳拉的脸色还是红红的。她的眼睛发亮。她把杯子送到嘴边。 梅尔又给自己倒了杯酒。他仔细地看着标签,像是在琢磨一长串数字。他然后慢慢地把酒瓶放在桌上,又慢慢地去拿奎宁水。

“那对老夫妇怎样了?”劳拉说。“你的故事还没讲完。”

劳拉点不着烟,她的火柴老是熄掉。

屋内的光线和刚才不一样了,变得越来越暗淡了。但窗外的树叶子还在闪闪发亮。我凝视着它们在窗子玻璃和贴着佛米卡贴面的台子上留下的图案。当然,它们和先前留下的不一样了。

“那对老夫妇怎样了?”我说。

“更老但更聪明了,”特芮说。梅尔瞪了她一眼。

特芮说,“继续你的故事,宝贝,我只是开个玩笑。后来怎样了?”

“特芮,有的时候,”梅尔说

“梅尔,别这样,”特芮说。“别总这么严肃,甜心。连个笑话都受不了?”

“哪儿好笑?”梅尔说。

他握着杯子,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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