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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胡月夜

  如果你问我,谁是二胡大师啊?我不会说是瞎子阿炳,因为只知道他名字,却没有见过他。我见过的二胡大师,非我表舅朱新平莫属!

二胡月夜

  什么叫大师啊?光是拉得好还不行,得有丰富的生活经验,得有高超的演奏技巧,得有即兴创作的才能,还得把这一切天然地交融在一起。黎溪区有个铁矿山叫长征沟,据说表舅有一次在那儿拉一曲,四百多个矿工无一不驻足倾听,泪眼汪汪。彼情彼景,那该是怎样动人啊!而那首幽咽的曲调我也曾听过,也曾听得如痴如醉。听后问那调叫啥名啊,表舅砸一口酒,笑着说乱拉的,没名。我说取个名,就叫《伤心调》吧!表舅即兴创作的《伤心调》,应该与阿炳的《二泉映月》齐名,如果两首你都听了的话,会是这样的感慨。

  表舅也是个出色的吹师,在我很小的时候,教过我唢呐和二胡。

  我跟表舅的儿子小兵一起学的。小兵是小名。我俩一起学吹唢呐和长号。所学的第一个环节就是换气。怎么练习呢?表舅打来两碗水,在碗里插根麦秆,让我们爬着吹麦秆,要碗里的水不断冒泡。其实挺简单的,窍门就是口腔里快没气的时候,鼻孔赶紧吸气;换气的同时,口腔送气不停歇:换气与送气同时进行。表弟真的很笨,没学会。换气的时候,水里就没泡泡了,为此,没少挨过表舅的打。

  表弟没音乐天赋,表舅就专门教我,想把我教成一个吹师。

  表舅有一把苏州产的二胡,很古老,音很准。我学的,就是他的那把二胡。每次去借他的二胡,他从墙上取下二胡,擦了又擦,对我说:"玩乐器的,一定要爱护自己的眼睛一样爱护好它!"

  夜里只要有空闲,他就来我家教我二胡。他和别人的教法不一样,先让我认识二胡的构造,持琴姿势,认识调式,最后才教歌曲。教的歌曲,先是低把位的,接着是中把位,最后高把位。之后不停换把位练习。教的第一首曲子是《东方红》,之后是一些流行歌曲,也有京剧,还有云南左脚舞和山歌。示范一遍后,就在一旁喝酒,看着我拉。姿势不对,马上纠正。

  一个月夜,他教我到深夜一点多钟。他喝了很多酒,醉醺醺的起身要走了。我很不放心,就说:"舅,我送你吧!"他把帽子扣在头上,收起烟袋说,好啊!

  那晚的月儿好圆好亮啊,清晖洒了一地,脉脉地笼罩着整个村庄。我们舅侄俩一前一后走在田间小路上。一边走,一边聊,走走停停。他指着我家屋后的一片橄榄林,深情地说:"侄儿啊,这片橄榄林,旧社会时好茂密。那时候啊,我和你妈,还有你姨妈,一起到这片橄榄林里砍柴。那时的我们啊,都是孤儿。我们啊,就像巢穴里的鸟儿,羽毛都还没长齐,老人都陆续过世了。真是难兄难妹啊!所以我们砍了柴,全摆放在地上,一起平分。你姨妈背不动,我就背回了自己的,又回去背她的……"

  到他家门口了,他不放心我,把我送回来;到我家门口,我不放心他,又把他送到他家门口。就那么往返互送三五回了。到我家门口,他说:"把二胡拿出来。"我俩坐在河边的稻草堆旁,他深情地拉了一曲。悠扬的二胡声,伴随着潺潺的水流声,还有一地皎洁的月光,那情景,那弦律,令我终身难忘。那也是即兴曲子,我给取名叫《月夜相送》。

  那夜我终于明白:二胡旋律声声凝噎,原来是情感太深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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