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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角(下部 第十九章)(2)

  他是真的希望忆秦娥能出山帮他一把。其实什么也不需要她去做,把艺术标高立在那里就行了。可找忆秦娥谈了几次,她都决不上。说就让她演戏,别让她当啥子副团长了,她“伺候不了人”。一演戏,啥也顾不上,还得别人来伺候她呢。加上她家里事也多,演戏以外还得照看儿子。当了是个大烦。薛桂生看她态度决,也就没再找说了。可想当副团长的,却是大有人在。他没想到,就连楚嘉禾也是跃跃试的。

  薛桂生对楚嘉禾一直没有什么好感。她人长得好,材也好,是个好演员的坯子。但太懒,好临时抱佛脚。下苦功也是一阵一阵的。而且还争角,生是非。总之,也算是省秦的一个人物吧。让他没想到的是,楚嘉禾这回不是来争角的,而是争副团长来了。

  楚嘉禾是晚上到他家来的。

  他家其实就他一光棍。他不是没找过老,在新疆就有,后来离了。人家就是嫌他“女里女气的”,不刚。他也不知怎么回事,打小在戏校里,就喜欢学旦角戏。人也长得俊俏些,学了小旦,竟然比那些女生做戏还耐看,教练就有意让他唱旦了。直到十六七岁变嗓子,一下成了“公鸭子”声,都说唱旦角没戏了,他才又改行唱了武生。功夫倒是蛮扎实,可架毕竟太溜,无论“靠板武生”,还是“短打武生”,他都有点不起来。无奈,才改唱文小生了的。他唱过好多戏,但最拿手的,还是《白蛇传》里的许仙。那种瞻前顾后、窝窝囊囊的格,就是唱文点,唱“娘娘”点,也是不失人物本的。因此,到了西京,他也就一下在省秦的舞台上立住了。一个人没有家了,时间就特别多。加之他对自己的人生是有很多期许的,也就在演员以外又学了导演。几年下来,竟然把导演专业的研究生学历都拿下了。如果不是省秦招聘团长,他也许还不回来了。在外面排戏,自由自在的,并且还赚钱。但问题是,那毕竟是在给人家打工。遇见一个蛋团长,什么也不成,就只能挣几个外快而已。可那不是他的目的,薛桂生是对戏剧怀抱着许多梦想的人。唯有自己实际掌控着一个团,这些梦想才可能实现。他总算如愿以偿了。

  当楚嘉禾把一块手表(那是价值好几万块钱的劳力士)摆放在他面前的茶几上时,他不由自主地翘起了兰花指,直问:“什么?这是什么?”

  楚嘉禾说:“什么也不,就是来看看薛团,表示祝贺。”

  “这可不是祝贺。祝贺拿几颗糖来就行了。”

  “这年月,拿几颗糖来祝贺人,不是瓤人嘛。”

  “我有几颗糖就行了。这么好的表,我戴不住的。你知我排戏好发脾气。一发脾气,就拍桌子。一拍桌子,表蒙子、表链子就都散架了。我只适合戴几十块钱的表,能看个时间就行。”

  薛桂生还以为她是来争角的。好角也不敢给她,她拿不。即使勉强让她挑起来,也是会让整本戏大打折扣的。谁知楚嘉禾这次来,是想帮他分担点担子的。不是戏的担子,而是团领导的担子。当她转弯抹角把这事说出来时,几乎把薛桂生吓一跳。她是这样遂自荐的:“薛团,你看我在轻音乐团这几年,开始只是演员队长,到了后期,丁团就让我当副团长了。整个业务,其实都是我一手摇着呢。对这里边的渠渠,闭起眼睛都能跑几个来回。你要不嫌弃,我就给你当个帮手。业务这一摊子,给我,你请放心好了。你就只管当你的头老大,排好你的戏。一切绝对万事大吉。别看我是女的,管起事来可厉害着呢。在海南演出那阵,团上都快垮了,我是抹下脸,连骂带整治,必要时,白黑一起上,最后才把个烂摊子下来的。”薛桂生听着头皮都有些发。在他的治团理想里,可不是要把艺术家们“连骂带整治”、甚至“白黑一起上”的。他觉得对艺术家最重要的管理手段,就是尊重二字。他甚至马上想到了楚嘉禾与忆秦娥的关系。如果让楚嘉禾掌了权,那忆秦娥这个“瓜蛋”,还有半点活路吗?而像忆秦娥这样的好演员,一旦被人用“黑”所“整治”,那就是他薛桂生对秦的罪了。这种女人,是绝对不能让她掌任何权力的。她没有掌权力的襟、德行与基本素养。

  任楚嘉禾怎么说辞,他还是把楚嘉禾连人带表,都拒之门外了。他最终选择了一个特别好学的年轻人,做了副手。楚嘉禾为这事,竟然几次见他,都是做的“鬼怨、杀生”状。像是把她得罪得还比较深。

  他一走马上任,其实得罪的何止一个楚嘉禾。自从他打出要重排《狐仙劫》的旗号起,就先跟封子导演“结下了梁子”。《狐仙劫》过去是封导排的,要重新打造,并且由他做总导演,封导这一关先是不好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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