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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见爱人 第二季》:一场介于真假之间的旁观游戏(3)

  关于观察团,这一季中许多观众并不喜欢他们的存在,甚至有人嘲讽其“聒噪”“质量不佳”等。通过嘉宾的选择,可以发现观察团的不同角色其实有着其特定的作用:胡彦斌负责控场,学者出身的沈奕斐提供理论支持,辩手黄执中与访谈主持人易立竞发散诸多观点,离异的孙怡与作为妻子的吉娜则提供亲身体会。可以说,观察团本来就被定义为一种面对他人婚姻的“众生相”,但内在上其评论他者的中肯程度及讨论问题的深度,也确实影响着观看体验。尤其是本季播出后不少人怀念上季控场主持人李维嘉,认为“都是理中客、上价值,实在太缺乏这样一个共情的角色了”。

  那么,观察团的设定是本季综艺的败笔吗?在这里,我们并不讨论其应当以怎样的态度介入三对夫妇的旅行中,而是要回答“到底要不要选择观察团”这一问题。我们先来看为何一定要设置观察团这一角色。其并非是《再见爱人》一档节目的专利,在不少职业洞察类综艺中,观察团同样出现过,并有着类似的人员分工与职能。这类综艺的共同特征是偏向现实观察,因此往往偏向于“无剧本”(尽管实践层面并不一定)。节目走向的碎片化,使得观察团得以诞生,即负责将无序的节目内容叙事化,并提炼节目希望达到的主题。可以说,观察团实际是一种折中的设置,尽管节目将阐述意义的权力交付给观众,但它仍旧提供了一个叙事机器,减少观众的负担,以便让综艺看起来至少“不那么累”。

  但因此,观察团反而成为一种意义描述者的角色。按照后期维特根斯坦、奥斯汀等日常语言学派的理路,尤其是按照维特根斯坦“意义即用法”的观点,有观察团的正常版与无观察团的“沉浸版”实际形成了语言游戏的“玩家”和“旁观者”两个位置。这里所谓的游戏,其实就是常识意义上的游戏行为,即不同行为之间彼此交织、互相制约的状态,这种制约产生了游戏规则,比如输赢标准。语言游戏则是其中包含言语行为的游戏。我们简单理解玩家和旁观者的关系:玩家不会关心游戏规则到底如何,因为他们在行为中将其内化于心并使用它,而旁观者才会注意研究并看出游戏规则,这使规则显示出来。规则即游戏的用法,而用法也就是意义。可以看出,观察团成为节目组官方选定的三对夫妇旅行这场大型语言游戏的旁观者,他们意在将三对夫妇行为的意义导向某些特定方面,而这些方面往往与社会目前对婚姻与亲密关系的热点与共识相关。这当然是为了照顾大多数群体的需求。如果选择看观察团,那就是将意义解释的权力交付给更代表社会当下共同价值取向的“大对体”之中。而不看观察团,也就是将旁观者的身份留给自己,自己成为这场语言游戏的意义诠释者。

  在这一层面上,我们就会发现是否选择观察团到底意味着什么。这是一道本身便饱含趣味和深意的选择题:如果选择沉浸版,也就是直接参与到和综艺的交互之中,自行解释婚姻生活的意义与内涵;如果选择正常版,那就是间接参与交互,让观察团代替你阐释婚姻生活。答案并无对错之分,只是通过不同的选择,我们能够看到观众对婚姻态度的差异,这种差异超脱出综艺本身的内容,超越三对夫妇的婚姻,而是直接面向观众发问:对你来说,婚姻是奔向社会的主流观点,并以此构建自己的标准,还是有着不同的、属于自己的想法?在鼠标轻轻点击之时,一个极为现实的问题实际被抛向了观众,提醒每个人,婚姻对你来说,究竟是什么?

  到此,可以说,《再见爱人2》终于让主题能够落地。当然,“主题落地”并不意味节目的成功,毕竟节目需要内容和形式之间的相互配合,而不是随意扔来一团质料,完全由观众自行思考和组织主题。在这一点上,第二季明显有些走向极端——张宋夫妇之间的争执与一次又一次的“发疯”,让人在直接的感官体验上感受到厌恶,也让节目显得过于支离破碎。而无论在嘉宾还是观察团的设定上,感情因素的不足又使得剧情本身走向的吸引力下降。最明显的标志是,情感要素最集中的第十期节目,也即艾威照顾生病的Lisa而轻轻道出“不离婚”的话语以及易立竞在荧屏上首次哭泣,成为最受欢迎的一期,甚至以“这一期哭死我”的形式登上了微博热搜。而这几个细节,恰好弥补了上文提及的“缺乏感情线”和“观察团不共情”的缺憾。

  综艺本身的大众文化属性,在相当程度上需要我们承认,在对观众的绝对启迪与无脑式的傻乐之间,综艺需要提供一个折中的缓冲地带,至少是“先做好娱乐,再考虑启发”。重要的是,这一季综艺让我们探查到一部综艺不仅需要看,更需要提供“想”的维度。而启发之处一言蔽之,就是考虑如何将观众看作一个有脑子的思考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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