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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子语类·卷一百三十九·论文上(2)


  司马迁文雄健,意思不帖帖,有战国文气象。贾谊文亦然。老苏文亦雄健。似此皆有不帖帖意。仲舒文实。刘向文又较实,亦好,无些虚气象;比之仲舒,仲舒较滋润发挥。大抵武帝以前文雄健,武帝以后更实。到杜钦谷永书,又太弱无归宿了。匡衡书多有好处,汉明经中皆不似此。淳。
  仲舒文大概好,然也无精彩。淳。
  林艾轩云:“司马相如赋之圣者。扬子云班孟坚只填得他腔子,佐录作“腔子满”。如何得似他自在流出!左太冲张平子竭尽气力又更不及。”可学。
  问:“吕舍人言,古文衰自谷永。”曰:“何止谷永?邹阳狱中书已自皆作对子了。”又问:“司马相如赋似作之甚易。”曰:“然。”又问:“高适焚舟决胜赋甚浅陋。”曰:“文选齐梁间江总之徒,赋皆不好了。”因说:“神宗修汴城成,甚喜。曰:‘前代有所作时,皆有赋。’周美成闻之,遂撰汴都赋进。上大喜,因朝降出,宰相每有文字降出时,即合诵一遍。宰相不知是谁,知古赋中必有难字,遂传与第二人,以次传至尚书右丞王和甫,下无人矣。和甫即展开琅然诵一遍。上喜,既退,同列问如何识许多字?和甫曰:‘某也只是读傍文。’扬录作“一边”。吕编文鉴,要寻一篇赋冠其首,又以美成赋不甚好,遂以梁周翰五凤楼赋为首,美成赋亦在其后。”
  宾戏解嘲剧秦贞符诸文字,皆祖宋玉之文,进学解亦此类。阳春白雪云云者,不记其名,皆非佳文。扬。
  夜来郑文振问:“西汉文章与韩退之诸公文章如何?”某说:“而今难说。便与公说某人优,某人劣,公亦未必信得及。须是自看得这一人文字某处好,某处有病,识得破了,却看那一人文字,便见优劣如何。若看这一人文字未破,如何定得优劣!便说与公优劣,公亦如何便见其优劣处?但子细自看,自识得破。而今人所以识古人文字不破,只是不曾子细看。又兼是先将自家意思横在胸次,所以见从那偏处去,说出来也都是横说。”又曰:“人做文章,若是子细看得一般文字熟,少间做出文字,意思语脉自是相似。读得韩文熟,便做出韩文底文字;读得苏文熟,便做出苏文底文字。若不曾子细看,少间却不得用。向来初见拟古诗,将谓只是学古人之诗。元来却是如古人说‘灼灼园中花’,自家也做一句如此;‘迟迟涧畔松’,自家也做一句如此;‘磊磊涧中石’,自家也做一句如此;‘人生天地间’,自家也做一句如此。意思语脉,皆要似他底,只换却字。某后来依如此做得二三十首诗,便觉得长进。盖意思句语血脉势向,皆效它底。大率古人文章皆是行正路,后来杜撰底皆是行狭隘邪路去了。而今只是依正底路脉做将去,少间文章自会高人。”又云:“苏子由有一段论人做文章自有合用底字,只是下不着。又如郑齐叔云,做文字自有稳底字,只是人思量不着。横渠云:‘发明道理,惟命字难。’要之,做文字下字实是难,不知圣人说出来底,也只是这几字,如何铺排得恁地安稳!或曰:“子瞻云:‘都来这几字,只要会铺排。’”然而人之文章,也只是三十岁以前气格都定,但有精与未精耳。然而掉了底便荒疏,只管用功底又较精。向见韩无咎说,它晚年做底文字,与他二十岁以前做底文字不甚相远,此是它自验得如此。人到五十岁,不是理会文章时节。前面事多,日子少了。若后生时,每日便偷一两时闲做这般工夫。若晚年,如何有工夫及此!”或曰:“人之晚年,知识却会长进。”曰:“也是后生时都定,便长进也不会多。然而能用心于学问底,便会长进。若不学问,只纵其客气底,亦如何会长进?日见昏了。有人后生气盛时,说尽万千道理,晚年只恁地阘靸底。”或引程先生曰:“人不学,便老而衰。”曰:“只这一句说尽了。”又云:“某人晚年日夜去读书。某人戏之曰:‘吾丈老年读书,也须还读得入。不知得入如何得出?’谓其不能发挥出来为做文章之用也。”其说虽粗,似有理。又云:“人晚年做文章,如秃笔写字,全无锋锐可观。”又云:“某四十以前,尚要学人做文章,后来亦不暇及此矣。然而后来做底文字,便只是二十左右岁做底文字。”又云:“刘季章近有书云,他近来看文字,觉得心平正。某答他,令更掉了这个,虚心看文字。盖他向来便是硬自执他说,而今又是将这一说来罩正身,未理会得在。大率江西人都是硬执他底横说,如王介甫陆子静都只是横说。且如陆子静说文帝不如武帝,岂不是横说!”又云:“介甫诸公取人,如资质淳厚底,他便不取;看文字稳底,他便不取。如那决裂底,他便取,说他转时易。大率都是硬执他底。”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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