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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子语类·卷一百二十五·老氏庄列附(3)


  儒教自开辟以来,二帝三王述天理,顺人心,治世教民,厚典庸礼之道;后世圣贤遂着书立言,以示后世。及世之衰乱,方外之士厌一世之纷拏,畏一身之祸害,□空寂以求全身于乱世而已。及老子倡其端,而列御寇庄周杨朱之徒和之。孟子尝辟之以为无父无君,比之禽兽。然其言易入,其教易行。当汉之初,时君世主皆信其说,而民亦化之。虽以萧何曹参汲黯太史谈辈亦皆主之,以为真足以先于六经,治世者不可以莫之尚也。及后汉以来,米贼张陵、海岛寇谦之之徒,遂为盗贼。曹操以兵取阳平,陵之孙鲁即纳降款,可见其虚缪不足稽矣。僩。
  △老子书
  ※道可道章第一
  问:“老子‘道可道’章,或欲以‘常无’‘常有’为句读,而‘欲’字属下句者,如何?”曰:“先儒亦有如此做句者,不妥帖。”问:“‘三十辐共一毂,当其无,有车之用。’无,是车之坐处否?”曰:“恐不然。若以坐处为无,则上文自是就辐毂而言,与下文户牖埏埴是一例语。某尝思之,无是毂中空处。惟其中空,故能受轴而运转不穷。犹伞柄上木管子,众骨所会者,不知名何。缘管子中空,又可受伞柄,而辟阖下上。车之毂亦犹是也。庄子所谓‘枢始得其环中,以应无穷’,亦此意。”僩。
  ※谷神不死章第六
  正淳问“谷神不死,是为玄牝”。曰:“谷虚。谷中有神,受声所以能响,受物所以生物。”□。
  问“谷神”。曰:“谷只是虚而能受,神谓无所不应。它又云:‘虚而不屈,动而愈出。’有一物之不受,则虚而屈矣;有一物之不应,是动而不能出矣。”问:“‘玄牝’,或云,玄是众妙之门,牝是万物之祖。”曰:“不是恁地说。牝只是木孔承□,能受底物事。如今门闩谓之牡,镮则谓牝;锁管便是牝,锁须便是牡。雌雄谓之牝牡,可见。玄者,谓是至妙底牝,不是那一样底牝。”问:“老子之言,似有可取处?”曰:“它做许多言语,如何无可取?如佛氏亦尽有可取,但归宿门户都错了。”夔孙。
  问“谷神不死”。曰:“谷之虚也,声达焉,则响应之,乃神化之自然也。‘是谓玄牝’。玄,妙也;牝,是有所受而能生物者也。至妙之理,有生生之意焉,程子所取老氏之说也。”人杰。
  玄牝盖言万物之感而应之不穷,又言受而不先。如言“圣人执左契而不责于人”,契有左右,左所以衔右。言左契,受之义也。方子。
  沈庄仲问:“‘谷神不死,是谓玄牝’,如何?”曰:“谷神是那个虚而应物底物事。”又问:“‘常有欲以观其徼’,徼之义如何?”曰:“徼是那边徼,如边界相似,说那应接处。向来人皆作‘常无’‘常有’点,不若只作‘常有欲’‘无欲’点。”义刚问:“原壤看来也是学老子。”曰:“他也不似老子,老子却不恁地。”庄仲曰:“却似庄子。”曰:“是。便是夫子时已有这样人了。”庄仲曰:“庄子虽以老子为宗,然老子之学尚要出来应世,庄子却不如此。”曰:“庄子说得较开阔,较高远,然却较虚,走了老子意思。若在老子当时看来,也不甚喜他如此说。”庄仲问:“‘道可道’如何解?”曰:“道而可道,则非常道;名而可名,则非常名。”又问“玄”之义。曰:“玄,只是深远而至于黑窣窣地处,那便是众妙所在。”又问“宠辱若惊,贵大患若身”。曰:“从前理会此章不得。”义刚。
  张以道问“载营魄”与“抱一能无离乎”之义。曰:“魄是一,魂是二;一是水,二是火。二抱一,火守水;魂载魄,动守静也。”义刚。
  “专气致柔”,只看他这个甚么样工夫。专,非守之谓也,只是专一无间断。致柔,是到那柔之极处。才有一毫发露,便是刚,这气便粗了。僩。
  “老子之学只要退步柔伏,不与你争。才有一毫主张计较思虑之心,这气便粗了。故曰‘致虚极,守静笃’;又曰:‘专气致柔,能如婴儿乎?’又曰:‘知其雄,守其雌,为天下溪;知其白,守其黑,为天下谷。’所谓溪,所谓谷,只是低下处。让你在高处,他只要在卑下处,全不与你争。他这工夫极离。常见画本老子便是这般气象,笑嘻嘻地,便是个退步占便宜底人。虽未必肖他,然亦是它气象也。只是他放出无状来,便不可当。如曰‘以正治国,以奇用兵,以无事取天下’,他取天下便是用此道。如子房之术,全是如此。峣关之战,啖秦将以利,与之连和了,即回兵杀之;项羽约和,已讲解了,即劝高祖追之。汉家始终治天下全是得此术,至武帝尽发出来。便即当子房闲时不做声气,莫教他说一语,更不可当。少年也任侠杀人,后来因黄石公教得来较细,只是都使人不疑他,此其所以乖也。庄子比老子便不同。庄子又转调了精神,发出来粗。列子比庄子又较细腻。”问:“御风之说,亦寓言否?”曰:“然。”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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