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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洲殇子迦太基(5)

9.大利西行
  
  二十四年,仗总算打完了。这漫长的战争中,许多参加了最后一场战役的士兵,在第一场战役开始的时候还没出生。和平对双方来说都是好事,但具体的好法又有不同:
  
  对罗马来说,他们刚刚吞下了西西里,正需要时间来消化。这种消化必为可期,因为罗马人靠的不是单纯的武力征服,也不用什么“恩典”什么“主义”这类的文治手段来给人洗脑,他们通过给予公民待遇使新吸纳进来的领土真正融为一体,然后“以土地产农民,以农民产士兵”,当这个物产丰富又兼战略位置显要的地中海第一大岛,被以这种方式同化为罗马的血脉肢体后,他们和迦太基的实力天平将进一步倾斜,战和之权,稳操于手。
  
  而迦太基政府欣喜于他们的贸易航线可以恢复,雇佣军军费的黑洞也不必再去费力填充,战前的黄金岁月,似乎即刻又可重温。至于西西里岛脱幅,那也不算什么,腓尼基人骨子里就习惯于破财免灾。迦太基政府现下的心态就如南渡之后偏安江表只把杭州作汴州的南宋小朝廷,对仰人鼻息的和平甘之如饴,此等鸵鸟行径是事实上的纵敌,坐视罗马人扩大领先优势,一待这种不稳定的平衡再次打破,则迦太基人纵欲委曲,亦难求全。
  
  哈米尔卡就是在这样的时局下回国的,按照惯例他归来之后即行解甲(这只是个手续问题,他在西西里岛上就已经交出了指挥权),恢复文职。当时的政府中,主流派别是以“伟人”汉诺(本文中出现的第三个汉诺)为领袖的保守党主和派。而另有一群激进分子,对停战心有不甘,他们隐然成了一个主战的少数派,并打出哈米尔卡这杆大旗,希望他也加入。
  
  政治圈里的路线斗争,其凶险比战场有过之而无不及,主和派要斗倒主战派,必须先除掉后者的精神领袖,他们处处跟哈米尔卡为难,还曾组织诉讼,说他贪污军费——这项罪名一旦坐实,哈米尔卡将被钉上十字架。
  
  迦太基政坛一向注意节制武人权力,按说,看好枪杆子防止出政权,这是防范国家滑向军人独裁的有益之举,但把这种监督机制当成政治手腕来搞,就难免变味。哈米尔卡愤恨于主和派的种种中伤,索性在家闲居,不去议院惹眼。好在巴卡家族在迦太基政坛也算树大根深,而且,哈米尔卡此时得到了一位青年才俊的臂助,此人就是哈斯德鲁巴(本文中出现的第一个哈斯德鲁巴),一个来自贵族家庭的翩翩美少年。他是迦太基政坛激进的少壮派领袖之一,和哈米尔卡过从甚密,有了哈斯德鲁巴及其党派力量的支持,哈米尔卡终于有惊无险。
  
  不过随后又有花边新闻传出:奈波斯《外族名将传》载,时人常对哈米尔卡和哈斯德鲁巴指指点点,说“他们对彼此的爱,与其说是合乎礼教的,不如说是不体面的”,为此,风化长官禁止他们会面。这就是说,当时的八卦界盛传他们二人“断背山”。这多半又是哈米尔卡的政敌们炮制的猛料,奈波斯评价道:“伟大的人物总难免遭遇造谣中伤”,这不难理解,小头儿比大头儿更吸引眼球,因此,要搞臭一个人,作风问题往往比路线问题更管用。哈米尔卡对这些飞短流长也无可奈何,为了避嫌,他把二女儿嫁给了哈斯德鲁巴,当了这个绯闻男友的老丈人。而即便如此,仍有流言说哈米尔卡拿女儿明修栈道,自己暗渡陈仓。
  
  但主和派真正的难题不在于如何搞臭哈米尔卡这样一个下野将军,而在于如何应对那两万多即将从西西里前线回来讨薪的雇佣兵。运载他们回国的善后工作由吉斯戈负责,在议院的授意下,起初他每次只送少许人回非洲,以便政府克扣他们军饷时不致于闹出太大动静,但在罗马的一再催促下,后来吉斯戈不得不不成批发送。这些过惯刀头舔血生活的人不是那么好打发的,大多数人都不肯空手回家,他们在迦太基西南的西卡兵营聚众不散。
  
  为了防止闹出群体性事件影响和谐稳定大局,“伟人”汉诺以陆军总指挥官的身份来到西卡,做思想工作。他向士兵们强调政府的财政困难,请大家谅解,最后提出一个打折的延期还款方案。
  
  这伙雇佣兵都是来自五湖四海,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而走到一起来的,这目标就是打仗赚钱当兵吃粮,他们跟迦太基人之间,是赤裸裸的雇佣与被雇佣关系,没什么鱼水之情,自然也不会买“伟人”的账,坚持要求全额还款,一个子儿都不能少。
  
  而此时军队中又有些人想乱中取利,煽动不满情绪,把讨债的价码越开越高,已经超过了政府所亏欠的实际金额。当吉斯戈作为政府代表再来谈判时,乱军将他们全部扣押起来,至此,正当的维权行动已变质为叛乱。该起事件中领头的两人分别叫做斯庞迪斯和马托,前者是个希腊-坎帕尼亚混血奴隶,出身卑贱却怀有野心,他在布匿战争中曾做过叛徒,因此晋升无望,如果雇佣军和政府和解,他只能在白眼中回乡,下半生做个平庸的农夫,于是他撺掇怀有同样心思的利比亚佣兵首领马托闹事,一起开创大场面。
  
  这种情况下双方只能开打,政府军方面由 “伟人”汉诺挂帅,该伟人曾经在布匿战争期间率兵南征,从非洲土著手中抢来不少土地,算是战功卓著。但这次要对付的是哈米尔卡训练出来的百战之师,连罗马人都奈何不得的西西里雇佣军,他如何是对手?很快伟人就招架不住,雇佣军乘胜追击,附近迦太基统治下的努米底亚诸部落,也在他们半鼓动半裹挟之下,跟着一同造反,一时间迦太基遍地烽火,政府不得已,只好请哈米尔卡出来收拾局面。
  
  这场战争史称“雇佣军战争”, 福楼拜的小说《萨朗波》就是以这段历史为背景创造的,只不过他笔下的马托与斯庞迪斯形象跟史实相去甚远,他写马托英勇善战,有胆有识,对起义事业忠贞不渝,还和哈米尔卡的小女儿萨朗波搞出一段生死恋(哈米尔卡共有三个女儿,她们的闺名历史上并无记载。其中记载最少最有创作空间的小女儿就是萨朗波的原型);写斯庞迪斯,富有谋略,智计百出,是起义军的优秀军师。总之都是又红又专的路子,就像姚雪垠老先生笔下的李闯王。
  
  哈米尔卡上任后很快扭转战局,因为叛军的骨干多是他当年的旧部,哈米尔卡恩威并施,用攻心之术使他们分化瓦解,很多人跑回到昔日主帅的麾下。斯庞迪斯惊惧之余处死了吉斯戈等被俘的政府军军官700余人,一个个断手折足,极尽酷刑。斯庞迪斯试图以此吓阻部下进一步溃散,但此举是自掘坟墓,这让哈米尔卡下决心对叛军中坚采取绝不宽恕的政策。很快斯庞迪斯自食其果,他率领的叛军主力在迪迪山和门采尔摩萨山之间的锯齿谷(福楼拜书中称“斧谷”)被围,叛军弹尽粮绝,把军中的俘虏都吃光了还是无法突围,他们已经支起锅准备煮奴隶来充饥。斯庞迪斯等10名头目只好前去哈米尔卡营中请降,迦太基统帅用十字架招待了他。
  
  实际上哈米尔卡已接受了其他人的投降,但他先行杀了斯庞迪斯实属一大败笔,这让剩余的叛军不敢相信他,这些人以为必死,于是发起困兽式的冲锋,最终在哈米尔卡战象的踩踏下尽成肉泥。尽管哈米尔卡是个冷酷的职业军人,这次锯齿谷大屠杀也被波利比乌斯斥为“毫无道义”。但其实,死者中不知有多少是当年在西西里追随他出生入死的旧部,相信这一刻他的心在流血。
  
  随后马托率领的叛军余部与哈米尔卡继续作战,双方都毫不留情。公元前237年,哈米尔卡擒杀马托收复利比亚,雇佣兵的叛乱或曰起义,历时三年,终于被镇压。
  
  可能有人会问,迦太基政府打这场仗的钱和人手是从哪来的?这要感谢罗马人的“热心帮助”,本来公元前240年两国的和约中规定,迦太基不得在意大利招募佣兵,但这次罗马人怕迦太基政府被推翻还不上战争赔款,特意网开一面,同时在赔款期限上也作了通融,才使迦太基挺过难关。不过罗马人自是无利不起早,公元前237年,雇佣军战争结束前夕,他们出兵占了撒丁尼亚,理由是保护曾支持叛军的当地人免遭迦太基清算,这个理由就相当于今天流行的维护人@权,十分前卫。迦太基稍有异议,罗马人马上翻出旧账:当初帮你忙白帮了不成?这么不识好歹,我们这就去迦太基城教教你们什么叫感恩图报!吓得迦太基政府不敢再吭声,只好听任罗马得陇望蜀,又割走一个大岛。撒丁尼亚既失,科西嘉亦难保全,随后也落入罗马人之手。
  
  敉平叛乱使得哈米尔卡在迦太基朝野声望空前,但对内自残健卒,对外割地赔款(除了割让撒丁尼亚,罗马又从迦太基敲了1200塔伦特),这样的胜利让他一点也兴奋不起来。而迦太基政府在局势安定之后,又要对他进行清算:他们现在正在制造舆论,说是哈米尔卡在西西里擅许金钱,导致了雇佣军叛乱。
  
  闪电出离愤怒了:人不能无耻到这个程度!他明白了现在的迦太基是彻底没有他的容身之地了。他此刻固然有实力发动军事政变夺取政权,但且不说这样有违迦太基的立国精神,单是罗马人那边,也不可能坐视,一旦引起他们的武力干预,国家将付出更惨痛的代价。
  
  既然如此,与其坐困愁城,何不径弃中原,反取西域,到海外去开辟新天地?
  
  公元前236年,在政府中通过投票谋得了“资深执政官”之职的哈米尔卡和女婿哈斯德鲁巴带同全家,率两万马步军以及70头战象,沿着北非的海岸线一路西行,声称去镇压边境处叛乱的努米底亚部落,军中有他10岁的儿子汉尼拔。随后有探马回报迦太基议院:哈米尔卡的部队在赫拉克勒斯石柱扬帆渡海,奔西班牙去了。
  
  那天的黄历上一定是这么写的:意马动,火逼金星,大利西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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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一代走,一代来
  
  西班牙,欧洲的尽头,陆终于此,海始于斯。十五世纪,哥伦布等一干伟大航海家就从这里直挂云帆,驶向茫茫的大西洋中,去寻找新大陆。然而在公元前三世纪,哈米尔卡的时代,西班牙本身就是新大陆的代名词。
  
  西班牙所在的伊比利亚半岛东西南三面环海,北面是高耸的比利牛斯山脉,在当时的交通条件下,基本与外界隔绝,因此当地发展较慢。前文曾有提及,腓尼基人早在几个世纪前就在西班牙南部建了加的斯城,以此城为中心,是一小片迦太基势力范围,在半岛东部沿海还散布着一些弱小的希腊化城邦,广大内陆则住着欧洲的第一批主人:凯尔特人,他们分属若干大小部落,政治形态还十分原始,就像哥伦布等人初次到访时的美洲一样。
  
  这些弱小部族却坐守着令人垂涎的财富,西班牙饱有各种金属矿藏,从锻造军械的铜铁到充当货币的白银,一应俱全,而且这里的居民身体条件也比利比亚人更出色,适合训练为战士。哈米尔卡此行的目的就是占据这些战略资源,攫取其矿藏,役使其人民,把西班牙变成迦太基复兴的战略大后方。
  
  西班牙原住民虽然彪悍健壮,但在战场上却是一群缺乏训练的乌合之众,被哈米尔卡轻易地逐个击破,对待敢于抵抗的部落首领,他无不用尽酷刑而后残杀,而对俘虏和降卒则极尽优柔,留下的一视同仁,愿走的悉听尊便。这个征服过程花了九年,这九年中哈米尔卡把海量的战利品分为三部分,一部分用于当地重建,修复征服战争造成的损失,以此换取原住民的认同和支持;一部分犒赏三军、积草屯粮,把赏罚之权牢牢控制在自己手中,免得再发生雇佣军战争那样的哗变,有了物质上的保障,再加上哈米尔卡一贯的感召力,他的队伍不断壮大,这些雇佣军对国家没多少忠爱之情,对他本人却忠心耿耿,临敌之际无不用命;另一部分钱财,他送回迦太基,除了上缴国库,还用于扶植支持他的政治派别,使得他的政敌们难以在他背后耍花样。
  
  患生肘腋,罗马人不是没有注意到,他们曾遣使来质问哈米尔卡意欲何为。闪电在政治斗争中学会了韬晦,他谦卑地对罗马人表示:我是在为迦太基筹集给你们的战争赔款啊。使者不是傻子,自然不会相信,但当时罗马人正秣马厉兵,准备对付波河以北的高卢诸部落,一时也顾不上西班牙,既然看不出哈米尔卡有在短时间内发难的迹象,也就暂且听任他在这个陌生的边缘地带发展。
  
  按照这个趋势,西班牙早晚会被哈米尔卡开发成他的王霸之资,就像蜀地之于刘邦。但与罗马争霸的宏大使命注定不是一代人就能完成的,这不是马拉松,而是接力赛,跑第一棒的哈米尔卡此时已近知命之年,该到了交棒退场的时候了。
  
  公元前228年,他带兵去镇压维托尼部落的叛乱,大军一到对手就宣布投降。此时哈米尔卡的威名早已传遍半岛,常常是旌旗指处敌酋束手,因此他也放松了警惕。果然,对手赶着无数辆满载的牛车来投,车上盖着帷幔,似乎是来献上军需用度,但快要走到近前时,维托尼人忽然点燃牛车上的帷幔,牛群受惊,向哈米尔卡的部队猛冲过来。
  
  今天的西班牙奔牛节上我们可以感受到,一头强壮的伊比利亚公牛冲将起来都有难当之威,何况是一大群发了狂的火牛,哈米尔卡的部队猝不及防,惊慌之下四散奔逃。维托尼人跟在火牛阵后面掩杀上来,哈米尔卡此时知道中计,可惜为时已晚,只能裹在乱军中逃之夭夭,结果逃亡途中,渡过一条小河时不慎落马溺毙。见惯大风大浪的哈米尔卡就这样阴沟翻船。
  
  哈米尔卡的中道崩殂对迦太基人的西班牙事业并没构成太大的影响——这也正体现出哈米尔卡杰出的组织能力,他的战略构想并没有人亡政息。时年19岁的汉尼拔还比较青涩,哈米尔卡“资深执政官”的位置,由他的女婿美男子哈斯德鲁巴接掌。由于哈米尔卡的多年经营,迦太基议院中他的支持者已为数甚众,这些人让对哈斯德鲁巴的任命顺利通过。
  
  美男子并不都是绣花枕头,哈斯德鲁巴继承岳父的权位后,即刻提兵北上,没费多大力气就尽屠维托尼部十二座城镇,报仇报得极为到家。而这一轮旨在立威的杀戮过后,他马上又使出长袖善舞的政治手腕,换上亲民面孔,加大与原住民高层的联系,努力淡化自己的“外来党”属性。其时他的原配夫人,哈米尔卡的二女儿已然亡故,这位人到中年风韵犹存的鳏夫索性为国献身,娶了一位西班牙土王的女儿作续弦。这种豁得出去拿自己去“和亲”的努力没有白费,西班牙诸国诸部的土王酋长们渐渐地把他当成了“家族的一员”,后来的罗马史学家狄奥多罗斯经过在西班牙的一番现场考证,在其著作中把哈斯德鲁巴称作“伊比利亚的最高统治者”,甚至将其功业与亚历山大相提并论。
  
  在哈斯德鲁巴治下,迦太基人在西班牙的势力范围扩大到伊比利亚半岛东部和南部的大部分地区,他的军队已扩充到步兵50000人,骑兵6000骑,当初随哈米尔卡渡海的70头大象也努力繁殖,现在种群数量增加到了200头。
  
  不过和他的岳父相比,哈斯德鲁巴似乎缺乏一点雄心壮志,他坐稳了伊比利亚半岛统治者的宝座,对哈米尔卡的遗志就变得不太热心,把注意力转移到城市建设方面。他在西班牙东南岸的一个大港营建了一座规模宏大的新城市,将殖民政府从哈米尔卡时代的埃克拉·卢克迁到此处,这里修了宏伟的神庙,豪华的宫殿,府库中巴卡家族历代收藏充栋盈门,海军大营拱卫着水路门户,莫雷纳山银矿中4万矿工日夜劳作,开采出的财富源源不断地运来……仅仅两年时间,这个事实上的伊比利亚首都已隐约有了迦太基战前的风采,罗马人把这座新兴的城市叫做迦太基纳,意为“新迦太基”。
  
  如果在和平年代,哈斯德鲁巴的才智和成就无愧为“治世之能臣”,但树欲静而风不止。罗马人在第一次布匿战争中把迦太基压制在了北非,把地中海变成后院,没了后顾之忧,他们开始北伐,从高卢人手中夺取波河以北的土地。这时,罗马人决定先对西班牙的哈斯德鲁巴采取缓兵之计。公元前226年,一艘罗马使节船抵达新迦太基,在哈斯德鲁巴的宫殿中双方进行了谈判。据波利比乌斯记载,罗马人提出一纸条约,规定迦太基人不得“携带武器越过埃布罗河”,这条河位于西班牙北部,比利牛斯山脉以南,过了河不远,就是高卢地界。波利比乌斯没有写明条约是否也对罗马人有同样的限制,但根据当时的局势来看,罗马显然是怕哈斯德鲁巴从西班牙出兵支援高卢人,才用外交手段稳住他,而且他们不谋求和约于迦太基中央政府,而是直接来找哈斯德鲁巴这个殖民地长官,可见对他的实力和自治程度有相当的了解和忌惮,因此必定也会在谈判中对他许以一些好处。
  
  不知是满足于在西班牙的统治地位,还是自度无力与罗马相抗,哈斯德鲁巴答应了对方的要求。从战略上看,这个条约对罗马人百分之百有利,他们不割寸地不费一钱,只拿本就不在自己辖下的西班牙做个顺水人情,就让一个潜在的强敌保持中立,不但可以放心地纵兵于高卢,还赢得了对西班牙迦太基人的心理优势。对哈斯德鲁巴来说,则是利弊杂陈,他推迟了与罗马人矛盾激化的时限,为西班牙多赢得了一段暂时的和平,使后继者多了几年积蓄力量的时间;但另一方面,他坐视高卢诸部被罗马兼并,非但失去了潜在盟友,也失去了与罗马人之间的战略缓冲地带,使西班牙陷入唇亡齿寒的不利境地。因此,这个以空间换时间的和约,是得是失难说得很,但用自己的局部获利,成全了敌人的整体获利,哈斯德鲁巴起码是没占到便宜。
  
  不过这位美男子也注定是个过渡人物,没有机会亲自验证他外交政策的成败得失。公元前221年初,他在狩猎时遇刺身亡。刺客的动机不同的史籍中记载各异,总之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其中最主流的说法是,哈斯德鲁巴杀了一名西班牙土王,此人手下有位死士,有豫让之风,决意为主报仇。他的运气和手段要比豫让强,豫让刺赵襄子,刺了几次都没刺着,这位则是一击得手,美男子纵马逐兔的时候,自己却不小心变成了猎物。
  
  哈米尔卡的武功、哈斯德鲁巴的文治,似乎都是为了下一位迦太基领袖的出场而作的铺陈。一代走,一代来,大地永存,太阳照常升起。对迦太基民族来说,这轮“红日初升生其道大光”的太阳,就是汉尼拔。
  
 [NextPage11.年少万兜鍪]



作品集非洲 迦太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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