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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子语类·卷一百三·罗氏门人胡氏门人(3)


  问:“先生旧与南轩反覆论仁,后来毕竟合否?”曰:“亦有一二处未合。敬夫说本出胡氏。胡氏之说,惟敬夫独得之,其余门人皆不晓,但云当守师之说。向来往长沙,正与敬夫辨此。”可学。
  问:“南轩与先生书,说‘性善’者叹美之辞,如何?”曰:“不必如此说。善只是自然纯粹之理。今人多以善与恶对说,便不是。大凡人何尝不愿为好人,而怕恶人!”辉。
  问:“南轩谓‘动中见静,方识此心’。如何是‘动中见静’?”曰:“‘动中见静’,便是程子所说‘艮止’之意。释氏便言‘定’,圣人只言‘止’。宇录云:“此段文已详了”。敬夫却要将这个为‘见天地之心’。复是静中见动,他又要动中见静,却倒说了。”淳。宇同。
  问:“曾看南轩论语否?”曰:“虽尝略看,未之熟也。”曰:“南轩后来只修得此书。如孟子,竟无工夫改。”必大。
  南轩论语初成书时,先见后十篇,一切写去与他说。后见前十篇,又写去。后得书来,谓说得是,都改了。孟子说,不曾商量。
  问:“南轩解‘子谓子产,有君子之道四焉’,将孟子‘惠而不知为政’,立两壁辨论,非特于本旨为赘,且使学者又生出一事。”曰:“钦夫最不可得,听人说话,便肯改。如论语旧说,某与议论修来,多是此类。且如他向解颜渊‘克己复礼’处,须说要先格物,然后克己。某与说,克己一事,自始学至成德,若未至‘从心所欲,不逾矩’、‘从容中道’时,皆要克,岂可与如此说定?因作一戏语云:‘譬如对先生长者听其格言至论,却嫌他说得未尽;云,我更与他添些令尽。’彼当时闻此语,即相从,除却先要格物一段。不意今又添出‘自始学至成德皆要克’一段。此是某攻他病底药,病去,则药自不用可也。今又更留取药在,却是去得一病,又留取一病在。又如‘述而不作’处,他元说先云:‘彼老彭者何人哉?而反使吾夫子想像慕用!’某与说,此譬如吾夫子前面致恭尽礼于人,而吾辈乃奋怒攘臂于其后!他闻说即改,此类甚众。若孟子,则未经修,为人传去印了,彼亦自悔。出仕后不曾看得文字,未及修孟子而卒。盖其间有大段害事者:如论性善处,却着一片说入太极来,此类颇多。”大雅云:“此书却好把与一般颓阘者看,以作其喜学之意。”曰:“此亦吕伯恭教人看上蔡语录之意。但既与他看了,候他稍知趋向,便与医了,则得。”大雅。
  “南轩语孟子,尝说他这文字不好看。盖解经不必做文字,止合解释得文字通,则理自明,意自足。今多去上做文字,少间说来说去,只说得他自一片道理,经意却蹉过了!要之,经之于理,亦犹传之于经。传,所以解经也,既通其经,则传亦可无;经,所以明理也,若晓得理,则经虽无,亦可。尝见一僧云:‘今人解书,如一盏酒,本自好;被这一人来添些水,那一人来又添些水,次第添来添去,都淡了!’他禅家尽见得这样,只是他又忒无注解。”问:“陆氏之学,恐将来亦无注解去。”曰:“他本只是禅。”干问:“尝看文字,多是虚字上无紧要处最有道理。若做文粗疏粗解,这般意思,却恐都不见了。”曰:“然。且如今说‘秉彝’,这个道理却在‘彝’字上‘秉’字下。所以庄子谓‘批大郤,导大窾’,便是道理都在空处。如易中说‘观其会通,以行其典礼’,通便是空处。行得去,便是通;会,便是四边合凑来处。”问:“庄子云:‘闻解牛,得养生。’如何可以养生?”曰:“只是顺他道理去,不假思虑,不去伤着它,便可以养生。”又曰:“不见全牛,只是见得骨骼自开。”问:“庄子此意如何?”曰:“也是他见得个道理如此。”问:“他本是绝灭道理,如何有所见?”曰:“他也是就他道理中见得如此。”因叹曰:“天下道理,各见得恁地,剖析开去,多少快活!若只鹘突在里,是自欺而已!”又问:“老子云‘三十幅共一毂,有之以为利,无之以为用’,亦是此意否?”曰:“某也政谓与此一般。便也是他看得到这里。”干。
  林艾轩在行在,一日访南轩,曰:“程先生语录,某却看得;易传,看不得。”南轩曰:“何故?”林曰:“易有象数,伊川皆不言,何也?”南轩曰:“孔子说易不然。易曰:‘公用射隼于高墉之上,获之无不利。’如以象言,则公是甚?射是甚?隼是甚?高墉是甚?圣人止曰:‘隼者,禽也;弓矢者,器也;射之者,人也。君子藏器于身,待时而动,何不利之有!’”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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