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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子语类·卷一百一·程子门人(6)


  问:“龟山晚年出得是否?”曰:“出如何不是?只看出得如何。当初若能有所建明而出,则胜于不出。”曰:“渠用蔡攸荐,蔡老令攸荐之。亦未是。”曰:“亦不妨。当时事急,且要速得一好人出来救之,只是出得来不济事耳。观渠为谏官,将去犹惓惓于一对,已而不得对。及观其所言,第一,正心、诚意,意欲上推诚待宰执;第二,理会东南纲运。当时宰执皆庸缪之流,待亦不可,不行亦不可。不告以穷理,而告以正心、诚意。贼在城外,道途正梗,纵有东南纲运,安能达?所谓‘虽有粟,安得而食诸’!当危急之时,人所属望,而着数乃如此!所以使世上一等人笑儒者以为不足用,正坐此耳。”可学。
  草堂先生及识元城龟山。龟山之出,时已七十岁,却是从蔡攸荐出。他那时觉得这边扶持不得,事势也极,故要附此边人,所以荐龟山。初缘蔡攸与蔡子应说,令其荐举人才,答云:“太师用人甚广,又要讨甚么人?”曰:“缘都是势利之徒,恐缓急不可用。有山林之人,可见告。”他说:“某只知乡人鼓山下张觷,字柔直,其人甚好。”蔡攸曰:“家间子侄未有人教,可屈他来否?”此人即以告张,张即从之。及教其子弟,俨然正师弟子之分,异于前人。得一日,忽开谕其子弟以奔走之事,其子弟骇愕,即告之曰:“若有贼来,先及汝等,汝等能走乎?”子弟益惊骇,谓先生失心,以告老蔡。老蔡因悟曰:“不然,他说得是。”盖京父子此时要唤许多好人出,已知事变必至,即请张公叩之。张言:“天下事势至此,已不可救,只得且收举几个贤人出,以为缓急倚仗耳。”即令张公荐人,张公于是荐许多人,龟山在一人之数。今龟山墓志云:“会有告大臣以天下将变,宜急举贤以存国,于是公出。”正谓此。张后为某州县丞。到任,即知虏人入寇,必有自海道至者,于是买木为造船之备。逾时果然。虏自海入寇,科州县造舟,仓卒扰扰,油灰木材莫不踊贵。独张公素备,不劳而办。以此见知于帅宪,知南剑。会叶铁入寇,民大恐。他即告谕安存之,率城中诸富家,令出钱米,沽酒,买肉,为蒸糊之类。遂分民兵作三替,逐替燕犒酒食,授以兵器。先一替出城与贼接战,即犒第二替出;先替未倦,而后替即得助之。民大喜,遂射杀贼首。富民中有识叶铁者,即厚劳之,勿令执兵;只令执长枪,上悬白旗,令见叶铁,即以白旗指向之。众上了弩,即其所指而发,遂中之。后都统任某欲争功,亦让与之。其余诸盗,却得都统之力,放贼之叔父以成反间。贺孙。儒用录别出。
  问龟山出处之详。曰:“蔡京晚岁渐觉事势狼狈,亦有隐忧。其从子应之文蔚录云:“君谟之孙,与他叙谱。”自兴化来,因访问近日有甚人才。应之愕然曰:‘今天下人才,尽在太师陶铸中,某何人,敢当此问!’京曰:‘不然。觉得目前尽是面谀脱取官职去底人,恐山林间有人才,欲得知。’应之曰:‘太师之问及此,则某不敢不对。福州有张觷,字柔直者,抱负不苟。’觷平日与应之相好,时适赴吏部,应之因举其人以告。遂宾致之为塾客,然亦未暇与之相接。柔直以师道自尊,待诸生严厉,异于他客,诸生已不能堪。一日,呼之来前,曰:‘汝曹曾学走乎?’诸生曰:‘某寻常闻先生长者之教,但令缓行。’柔直曰:‘天下被汝翁作坏了。早晚贼发火起,首先到汝家。若学得走,缓急可以逃死。’诸子大惊,走告其父,曰:‘先生忽心恙’云云。京闻之,矍然曰:‘此非汝所知也!’即入书院,与柔直倾倒,因访策焉。柔直曰:‘今日救时,已是迟了。只有收拾人才是第一义。’京因叩其所知,遂以龟山为对。龟山自是始有召命。今龟山墓志中有‘是时天下多故,或说当世贵人,以为事至此,必败。宜引耆德老成置诸左右,开道上意’云者,盖为是也。柔直后守南剑,设方略以拒范汝为,全活一城,甚得百姓心。其去行在所也,买冠梳杂碎之物,不可胜数,从者莫测其所以。后过南剑,老稚迎拜者相属于道。柔直一一拊劳之,且以所置物分遗。至今庙食郡中。”陈德本云:“柔直与李丞相极厚善。其卒也,丞相以诗哭之云:‘中原未恢复,天乃丧斯人!’”儒用按:乡先生罗秘丞日录:“柔直尝知鼎州。秘丞罢舒州士曹,避地于乡之石牛寨,与之素昧平生。时方道梗,柔直在湖南,乃宛转寄诗存问云:‘曾闻避世门金马,何事投身寨石牛!千里重湖方鼎沸,可能同上岳阳楼?’”则其汲汲人物之意,亦可见矣。”是诗,夷坚志亦载,但以为袁司谏作,非也。又按玉溪文集云“柔直尝知赣州,招降盗贼”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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