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子语类·卷九十五·程子之书一(12)
时间:2022-12-28 作者:黎靖德 点击:次
人情易发而难制。明道云:“人能于怒时遽忘其怒,亦可见外诱之不足恶,而于道亦思过半矣。”此语可见。然有一说,若知其理之曲直,不必校,却好;若见其直而又怒,则愈甚。大抵理只是此理,不在外求。若于外复有一理时,却难,为只有此理故。可学。 问:“圣人恐无怒容否?”曰:“怎生无怒容?合当怒时,必亦形于色。如要去治那人之罪,自为笑容,则不可。”曰:“如此,则恐涉忿怒之气否?”曰:“天之怒,雷霆亦震。舜诛‘四凶’,当其时亦须怒。但当怒而怒,便中节;事过便消了,更不积。”淳。 问:“定性书是正心诚意功夫否?”曰:“正心诚意以后事。”宇。 伊川谓:“虽无邪心,苟不合正理,即妄也。”如杨墨何尝有邪心?只是不合正理。义刚。 先生以伊川答方道辅书示学者,曰:“他只恁平铺,无紧要说出一来。只是要移易他一两字,也不得;要改动他一句,也不得。”道夫。 问:“苏季明以治经为传道居业之事,居常讲习,只是空言无益,质之两先生。何如?”曰:“季明是横渠门人,祖横渠‘修辞’之说,以立言传后为修辞,是为居业。明道与说易上‘修辞’不恁地。修辞,只是如‘非礼勿言’。若修其言辞,正为立己之诚意,乃是体当自家‘敬以直内,义以方外’之实事,便是理会敬义之实事,便是表里相应。‘敬以直内,义以方外’,便是立诚。道之浩浩,何处下手?惟立诚才有可居之处,有可居之处则可以修业。业,便是逐日底事业,恰似日课一般。‘忠信所以进德’,为实下手处。如是心中实见得理之不妄,‘如恶恶臭,如好好色’,常常恁地,则德不期而进矣。诚,便即是忠信;修省言辞,便是要立得这忠信。若口不择言,只管逢事便说,则忠信亦被汩没动荡,立不住了。明道便只辨他‘修辞’二字,便只理会其大规模。伊川却与辨治经,便理会细密,都无缝罅。”又曰:“伊川也辨他不尽。如讲习,不止只是治经。若平日所以讲习,父慈子孝兄友弟恭与应事接物,有合讲者,或更切于治经,亦不为无益。此更是一个大病痛。”贺孙。 “孟子才高,学之无可依据”,为他元来见识自高。颜子才虽未尝不高,然其学却细腻切实,所以学者有用力处。孟子终是粗。端蒙。 伊川曰:“学者须是学颜子。”孟子说得粗,不甚子细;只是他才高,自至那地位。若学者学他,或会错认了他意思。若颜子说话,便可下手做;孟子底,更须解说方得。贺孙。 蔡问:“‘孟子无可依据,学者当学颜子。’如养气处,岂得为无可依据?”曰:“孟子皆是要用。颜子须就己做工夫,所以学颜子则不错。”淳。 问:“‘且省外事,但明乎善,惟进诚心’,只是教人‘鞭辟近里’。窃谓明善是致知,诚心是诚意否?”曰:“知至即便意诚,善才明,诚心便进。”又问:“‘其文章虽不中不远矣’,便是应那‘省外事’一句否?”曰:“然。外事所可省者即省之,所不可省者亦强省不得。善,只是那每事之至理,文章,是威仪制度。‘所守不约,泛滥无功’,说得极切。这般处,只管将来玩味,则道理自然都见。”又曰:“这般次第,是吕与叔自关中来初见二程时说话。盖横渠多教人礼文制度之事,他学者自管用心,不近里,故以此说教之。然只可施之与叔诸人。若与龟山言,便不着地头了。公今看了近思录,看别经书,须将遗书兼看。盖他一人是一个病痛,故程先生说得各各自有精采。”道夫。 “且省外事,但明乎善,惟进诚心”,是且理会自家切己处。明善了,又更须看自家进诚心与未。贺孙。 “学者识得仁体,实有诸己,只要义理裁培。”识得与实有,须做两句看。识得,是知之也;实有,是得之也。若只识得,只是知有此物;却须实有诸己,方是己物也。□。 问:“明道说‘学者识得仁体,实有诸己,只要义理栽培’一段,只缘他源头是个不忍之心,生生不穷,故人得以生者,其流动发生之机亦未尝息。故推其爱,则视夫天地万物均受此气,均得此理,则无所不当爱。”曰:“这道理只熟看,久之自见如此,硬桩定说不得。如云从他源头上便有个不忍之心,生生不穷,此语有病。他源头上未有物可不忍在,未说到不忍在。只有个阴阳五行,有阖辟,有动静;自是用生,不是要生。到得说生物时,又是流行已后。既是此气流行不息,自是生物,自是爱。假使天地之间净尽无一物,只留得这一个物事,他也自爱。如云均受此气,均得此理,所以须用爱,也未说得这里在。此又是说后来事。此理之爱,如春之温,天生自然如此。如火相似,炙着底自然热,不是使他热也。”因举东见录中明道曰:“学者须先识仁。仁者,浑然与物同体,义礼智信皆仁也”云云,“极好,当添入近思录中。”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