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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子语类·卷八十四·礼一(4)


  “余正父欲用国语而不用周礼,然周礼岂可不入!国语辞多理寡,乃衰世之书,支离蔓衍,大不及左传。看此时文章若此,如何会兴起国家!”坐间朋友问是谁做。曰:“见说是左丘明做。”贺孙。
  因理会所编礼书,分经分传,而言曰:“经文精确峻洁,传文则词语泛滥。国语所载事迹多如此。如今人作文,因一件事,便要泛滥成章。”人杰。
  贺孙因问:“祭礼附祭义,如说孝许多,如何来得?”曰:“便是祭礼难附。兼祭义前所说多是天子礼,若仪礼所存,唯少牢馈食特牲馈食礼是诸侯大夫礼。兼又只是有馈食。若天子祭,便合有初间祭腥等事,如所谓‘建设朝事,燔燎膻芗’。若附仪礼,此等皆无入头处。意间欲将周礼中天子祭礼逐项作一总脑,却以礼记附。如疏中有说天子处,皆编出。”因云:“某已衰老,其间合要理会文字,皆起得个头在。及见其成与不见其成,皆未可知。万一不及见此书之成,诸公千万勉力整理。得成此书,所系甚大!”问:“前日承教,喻以五服之制,乃上有制作之君,其等差如此。今在下有志之士,欲依古礼行之既不可;若一向徇俗之鄙陋,又觉大不经,于心极不安,如何?”曰:“‘非天子不议礼,不制度,不考文。’这事要整顿,便着从头整顿,吉凶皆相称。今吉服既不如古,独于丧服欲如古,也不可。古礼也须一一考究着所在在这里,却始酌今之宜而损益之。若今便要理会一二项小小去处,不济事,须大看世间都得其宜方好。”问:“如今父母丧,且如古服,如齐衰期,乃兄弟、祖父母、伯叔父母,此岂可从俗轻薄如此?”曰:“自圣贤不得位,此事终无由正。”又云:“使郑康成之徒制作,也须略成个模样,未说待周公出制作。如今全然没理会,柰何!若有考礼之人,又须得上之人信得及这事,行之天下亦不难。且如冠制尊卑,且以中梁为等差。如今天子者用二十四,如何安顿!所以甚大而不宜。要好,天子以十二,一品以九,升朝以七,选人以五,士以三,庶人只用纱帛裹髻,如今道人。这自有些意思。”问:“且如权宜期丧当如何?”曰:“且依四脚帽子加绖。此帽本只是巾,前二脚缚于后,后二脚反前缚于上,今硬帽、□头皆是。后来渐变重迟,不便于事。如初用冠带,一时似好。某必知其易废,今果如此。若一个紫衫凉衫,便可怀袖间去见人,又费轻。如帽带皂衫,是多少费?穷秀才如何得许多钱?是应必废也。”居父问:“期之服合如何?用上领衫而加衰可乎?”曰:“上领衫已不是。”曰:“用深衣制,而粗布加衰可乎?”曰:“深衣于古便服。‘朝玄端,夕深衣’,深衣是简便之衣。吉服依玄端制,却于凶服亦仿为之,则宜矣。”问:“士礼如丧祭等,可通行否?古有命士,有不命士,今如之何?”曰:“丧祭礼节繁多,今士人亦难行。但古今士不同。古时诸侯大夫皆可以用士,如今簿、尉之类,乃邑宰之士;节推、判官之属,则是太守之士。只一县一州之中有人才,自家便可取将来使,便是士。如藩镇之制,尚存此意。无柰何,是如今将下面一齐都截了,尽教做一门入,尽教由科举而得,是将柰何!”叹息久之。器之问:“国初衙前役用乡户?”曰:“客将次于太守,其权甚重,一州之兵皆其将之,凡教阅出入皆主其事。当时既是大户做,亦自爱惜家产,上下相体悉。若做得好底,且教他做。更次一等户,便为公人,各管逐项职事。更次一等户为吏人,掌文书简牍。极下户为胥徒,是今弓手节级奔走之属。其终各各有弊。英宗时有诏,韩缝等要变不成。王荆公做参政,一变变了。”贺孙。
  问:“礼书学礼,首引舜命契为司徒,敷五教;命夔典乐,教胄子两条。文蔚窃谓,古人教学不出此两者。契敷五教,是欲使人明于人伦,晓得这道理;夔典乐教胄子,是欲使人养其德性,而实有诸己,此是一篇纲领。”曰:“固是如此。后面只是明此一意:如大司徒之教,即是契敷教事;大司乐之教,即是夔乐事。”因曰:“‘直而温,宽而栗’,直与宽本自是好,但济之以温与栗,则尽善。至如‘刚’、‘简’二字,则微觉有弊,故戒之以‘无虐’、‘无傲’,盖所以防其失也。某所以特与分开,欲见防其失者,专为刚、简而设;不蒙上直、宽二句。‘直’、‘宽’,但曰‘而温’、‘而栗’,至‘刚’、‘简’,则曰‘无虐’、‘无傲’,观其言,意自可见。”文蔚曰:“教以人伦者,固是又欲养其德性。要养德性,便只是下面‘诗言志,歌永言,声依永,律和声’四句上。”曰:“然。讽诵歌咏之间,足以和其心气,但上面三句抑扬高下,尚且由人;到‘律和声’处,直是不可走作。所以咏歌之际,深足养人情性。至如播之金石,被之管弦,非是不和,终是不若人声自然。故晋人孟嘉有言‘丝不如竹,竹不如肉’,谓‘渐近自然’。至‘八音克谐,无相夺伦,神人以和’,此是言祭祀燕享时事,又是一节。”文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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