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子语类·卷七十八·尚书一(10)
时间:2022-12-23 作者:黎靖德 点击:次
“‘象以典刑,流宥五刑,鞭作官刑,扑作教刑,金作赎刑。’象者,象其人所犯之罪,而加之以所犯之刑。典,常也,即墨、劓、剕、宫、大辟之常刑也。‘象以典刑’,此一句乃五句之纲领,诸刑之总括,犹今之刑皆结于笞、杖、徒、流、绞、斩也。凡人所犯罪各不同,而为刑固亦不一,然皆不出此五者之刑。但象其罪而以此刑加之,所犯合墨,则加以墨刑;所犯合劓,则加以劓刑;剕、宫、大辟,皆然。犹夷虏之法,伤人者偿创,折人手者亦折其手,伤人目者亦伤其目之类。‘流宥五刑’者,其人所犯合此五刑,而情轻可恕,或因过误,则全其肌体,不加刀锯,但流以宥之,屏之远方不与民齿,如‘五流有宅,五宅三居’之类是也。‘鞭作官刑’者,此官府之刑,犹今之鞭挞吏人,盖自有一项刑专以治官府之胥吏,如周礼治胥吏鞭五百、鞭三百之类。‘扑作教刑’,此一项学官之刑,犹今之学舍夏楚,如习射、习艺,‘春秋教以礼乐,冬夏教以诗书’。凡教人之事有不率者,则用此刑扑之,如侯明、挞记之类是也。‘金作赎刑’,谓鞭扑二刑之可恕者,则许用金以赎其罪。如此解释,则五句之义,岂不粲然明白。‘象以典刑’之轻者,有流以宥之;鞭扑之刑之轻者,有金以赎之。流宥所以宽五刑,赎刑所以宽鞭扑。圣人斟酌损益,低昂轻重,莫不合天理人心之自然,而无毫厘秒忽之差,所谓‘既竭心思焉,继之以不忍人之政’者。如何说圣人专意只在教化,刑非所急?圣人固以教化为急。若有犯者,须以此刑治之,岂得置而不用!”问:“赎刑非古法?”曰:“然。赎刑起周穆王。古之所谓‘赎刑’者,赎鞭扑耳。夫既已杀人伤人矣,又使之得以金赎,则有财者皆可以杀人伤人,而无辜被害者,何其大不幸也!且杀之者安然居乎乡里,彼孝子顺孙之欲报其亲者,岂肯安于此乎!所以屏之四裔,流之远方,彼此两全之也。”僩。 问:“‘象以典刑’,如何为象?”曰:“此言正法。象,如‘悬象魏’之‘象’。或谓画为五刑之状,亦可。此段舜典载得极好,有条理,又轻重平实。‘象以典刑’,谓正法,盖画象而示民以墨、劓、剕、宫、大辟五等肉刑之常法也。‘流宥五刑’,为流法,以宥犯此肉刑之正法者。盖其为恶害及平人,故虽不用正法,亦必须迁移于外。‘鞭作官刑,扑作教刑’,此二者若可悯,则又为赎刑以赎之。盖鞭、扑是罪之小者,故特为赎法,俾听赎,而不及于犯正法者。盖流以宥五刑,赎以宥鞭、扑,如此乃平正精详,真舜之法也。至穆王一例令出金以赎,便不是。不成杀人者亦止令出金而免!故萧望之赎刑议有云:‘如此,则富者得生,贫者独死,恐开利路以伤治化。’其说极当。大率圣人作事,一看义理当然,不为苟且姑息也。”铢。 问:“五刑,吴才老亦说是五典之刑,如所谓不孝之刑,不悌之刑。”曰:“此是乱说。凡人有罪,合用五刑,如何不用?荀子有一篇专论此意,说得甚好。荀子固有不好处,然此篇却说得尽好。”铢。 五流所以宽五刑,赎刑又所以宽鞭扑之刑。石林说亦曾入思量。郑氏说则据他意胡说将去尔。广。 古人赎金,只是用于鞭、扑之小刑而已,重刑无赎。到穆王好巡幸,无钱,便遂造赎法,五刑皆有赎,墨百锾,劓惟倍,剕倍差,宫六百锾,大辟千锾。圣人存此篇,所以记法之变。然其间亦多好语,有不轻于用刑底意。淳。 或问“钦哉!钦哉!惟刑之恤哉!”曰:“多有人解书做宽恤之‘恤’,某之意不然。若做宽恤,如被杀者不令偿命,死者何辜!大率是说刑者民之司命,不可不谨,如断者不可续,乃矜恤之‘恤’耳。”人杰。 “放欢兜于崇山”,或云在今沣州慈利县。义刚。 “殛鲧于羽山”,想是偶然在彼而殛之。程子谓“时适在彼”是也。若曰罪之彰着,或害功败事于彼,则未可知也。大抵此等隔涉遥远,又无证据,只说得个大纲如此便了,不必说杀了。才说杀了,便受折难。广。 “四凶”只缘尧举舜而逊之位,故不服而抵于罪。在尧时则其罪未彰,又他毕竟是个世家大族,又未有过恶,故动他未得。广。 流、放、窜不是死刑。殛,伊川言,亦不是死。未见其说。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