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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子语类·卷七十六·易十二(8)


  △右第十一章
  或问:“干是至健不息之物,经历艰险处多。虽有险处,皆不足为其病,自然足以进之而无难否?”曰:“不然。旧亦尝如此说,觉得终是硬说。易之书本意不如此,正要人知险而不进,不说是我至健顺了,凡有险阻,只认冒进而无难。如此,大非圣人作易之意。观上文云:‘易之兴也,其当殷之末世,周之盛德邪!’至‘此之谓易之道也’,看他此语,但是恐惧危险,不敢轻进之意。干之道便是如此。卦中皆然,所以多说‘见险而能止’,如需卦之类可见。易之道,正是要人知进退存亡之道。若如冒险前进,必陷于险,是‘知进而不知退,知存而不知亡’,岂干之道邪!惟其至健而知险,故止于险而不陷于险也。”又曰:“此是就人事上说。”又曰:“险与阻不同,险是自上视下,见下之险,故不敢行;阻是自下观上,为上所阻,故不敢进。”僩。学履录少异。
  问“夫干,天下之至健也,德行”至“知阻”。曰:“不消先说健顺。好底物事,自是知险阻。恰如良马,他才遇险阻处,便自不去了。如人临悬崖之上,若说不怕险,要跳下来,必跌杀。”良久,又曰:“此段专是以忧患之际而言。且如健当忧患之际,则知险之不可乘;顺当忧患之际,便知阻之不可越。这都是当忧患之际,处忧患之道当如此。因忧患,方生那知险知阻。若只就健顺上看,便不相似。如下文说‘危者使平,易者使倾’,‘能说诸心,能研诸虑’,皆因忧患说。大要干坤只是循理而已。他若知得前有险之不可乘而不去,则不陷于险;知得前有阻之不可冒而不去,则不困于阻。若人不循理,以私意行乎其间,其过乎刚者,虽知险之不可乘,却硬要乘,则陷于险矣;虽知阻之不可越,却硬要越,则困于阻矣。只是顺理,便无事。”又问:“在人固是如此。以天地言之,则如何?”曰:“在天地自是无险阻,这只是大纲说个干坤底意思如此。”又曰:“顺自是畏谨,宜其不越夫阻。如健,却宜其不畏险,然却知险而不去,盖他当忧患之际故也。”又问“简易”。曰:“若长是易时,更有甚么险?他便不知险矣。若长是简时,更有甚么阻?他便不知阻矣。只是当忧患之际方见得。”僩。
  “干,天下之至健”,更着思量。看来圣人无冒险之事,须是知险,便不进向前去。又曰:“他只是不直撞向前,自别有一个路去。如舜之知子不肖,则以天下授禹相似。”又曰:“这只是说刚健之理如此,莫硬去天地上说。”
  因说:“干坤知险阻,非是说那定位底险阻。干是个至健底物,自是见那物事皆低;坤是至顺底物,自是见那物事都大。”敬子云:“如云‘能胜物之谓刚,故常信于万物之上’相似。”曰:“然。如云‘胆欲大而心欲小’。至健‘恒易以知险’,如‘胆欲大’;至顺‘恒简以知阻’,如‘心欲小’。又如云‘大心则天而道,小心则畏义而节’相似。”李云:“如人欲渡,若风涛汹涌,未有要紧,不渡也不妨。万一有君父之急,也只得渡。”曰:“固是如此,只是未说到这里在。这个又是说处那险阻,圣人固是有道以处之。这里方说知险阻,知得了方去处他。”问:“如此,则干之所见无非险,坤之所见无非阻矣。”曰:“不然。他是至健底物,自是见那物事底。如人下山阪,自上而下,但见其险,而其行也易。坤是至顺底物,则自下而上,但见其阻。险阻只是一个物事,一是自上而视下,一是自下而视上。若见些小险便止了,不敢去,安足为健?若不顾万仞之险,只恁从上面擂将下,此又非所以为干。若见些小阻便止了,不敢上去,固不是坤。若不顾万仞之阻,必欲上去,又非所以为坤。”所说险阻,与本义异。僩。
  干健而以易临下,故知下之险;险底意思在下。坤顺而以简承上,故知上之阻;阻是自家低,他却高底意思。自上面下来,到那去不得处,便是险;自下而上,上到那去不得处,便是阻。易只是这两个物事。自东而西,也是这个;自西而东,也是这个。左而右,右而左,皆然。渊。
  因言干坤简易,“知险知阻”,而曰:“知险阻,便不去了。惟其简易,所以知险阻而不去。”敬子云:“今行险徼幸之人,虽知险阻,而犹冒昧以进。惟干坤德行本自简易,所以知险阻。”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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