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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子语类·卷六十三·中庸二(6)


  “鸢飞鱼跃”两句。问曰:“莫只是鸢飞鱼跃,无非道体之所在?犹言动容周旋,无非至理;出入语默,无非妙道。‘言其上下察也’,此一句只是解上面,如何?”曰:“固是。”又曰:“恰似禅家云‘青青绿竹,莫匪真如;粲粲黄花,无非般若’之语。”端蒙。
  皆是费,如鸢飞亦是费,鱼跃亦是费。而所以为费者,试讨个费来看。又曰:“鸢飞可见,鱼跃可见,而所以飞,所以跃,果何物也?中庸言许多费而不言隐者,隐在费之中。”节。
  问“鸢飞鱼跃”集注一段。曰:“鸢飞鱼跃,费也。必有一个甚么物使得它如此,此便是隐。在人则动静语默,无非此理,只从这里收一收,谓心。这个便在。”赐。
  问:“‘鸢飞鱼跃’如何与它‘勿忘、勿助长’之意同?”曰:“孟子言‘勿忘、勿助长’本言得粗。程子却说得细,恐只是用其语句耳。如明道之说,却不曾下‘勿’字,盖谓都没耳。其曰‘正当处’者,谓天理流行处,故谢氏亦以此论曾点事。其所谓‘勿忘、勿助长’者,亦非立此在四边做防检,不得犯着。盖谓俱无此,而皆天理之流行耳。钦夫论语中误认其意,遂曰:‘不当忘也,不当助长也。’如此,则拘束得曾点更不得自在,却不快活也。”必大。
  “活泼泼地。”所谓活者,只是不滞于一隅。德明。
  邠老问:“‘鸢飞戾天,鱼跃于渊’,诗中与子思之言如何?”曰:“诗中只是兴‘周王寿考,遐不作人’!子思之意却是言这道理昭着,无乎不在,上面也是恁地,下面也是恁地。”曰:“程子却于‘勿忘、勿助长’处引此,何也?”曰:“此又是见得一个意思活泼泼地。”曰:“程子又谓‘会不得时,只是弄精神’,何也?”曰:“言实未会得,而扬眉瞬目,自以为会也。‘弄精神’,亦本是禅语。”端蒙。
  子合以书问:“中庸‘鸢飞鱼跃’处,明道云:‘会得时活泼泼地,不会得只是弄精神。’惟上蔡看破。先生引君臣父子为言此吾儒之所以异于佛者,如何?”曰:“鸢飞鱼跃,只是言其发见耳。释氏亦言发见,但渠言发见,却一切混乱。至吾儒须辨其定分,君臣父子皆定分也。鸢必戾于天,鱼必跃于渊。”可学。
  “鸢飞鱼跃”,某云:“其飞其跃,必是气使之然。”曰:“所以飞、所以跃者,理也。气便载得许多理出来。若不就鸢飞鱼跃上看,如何见得此理?”问:“程子云‘若说鸢上面更有天在,说鱼下面更有地在’,是如何?”先生默然微诵曰:“‘天有四时,春秋冬夏,风雨霜露,无非教也。地载神气,神气风霆,风霆流形,庶物露生,无非教也。’便觉有悚动人处!”炎。
  “鸢飞鱼跃。”上文说天地万物处,皆是。“洋洋乎发育万物,峻极于天”也,道体无所不在也。又有无穷意思,又有道理平放在彼意思。上鸢下鱼,见者皆道,应之者便是。明道答横渠书意是“勿忘、勿助长”,即是私意,着分毫之力是也。○“弄精神”,是操切做作也,所以说:“知此,则入尧舜气象。”○“不与天下事”,“对时育物”意思也。○理会“鸢飞鱼跃”,只上蔡语二段、明道语二段看。○上蔡言“与点”意,只是不矜负作为也。五峰说妙处,只是弄精神意思。○“察”字亦作“明”字说。钦夫却只说飞跃意,与上文不贯。方。
  问:“先生旧说程先生论‘子思吃紧为人处,与“必有事焉,而勿正心”之意同,活泼泼地’,只是程先生借孟子此两句形容天理流行之妙,初无凝滞倚着之意。今说却是将‘必有事焉’作用功处说,如何?”曰:“必是如此,方能见得这道理流行无碍也。”铢。
  问“中庸言‘费而隐’”。文蔚谓:“中庸散于万事,即所谓费;惟‘诚’之一字足以贯之,即所谓隐。”曰:“不是如此,费中有隐,隐中有费。凡事皆然,非是指诚而言。”文蔚曰:“如天道流行,化育万物,其中无非实理。洒埽应对,酬酢万变,莫非诚意寓于其间,是所谓‘费而隐’也。”曰:“不然也。鸢飞鱼跃,上下昭着,莫非至理。但人视之不见,听之不闻,分将出来不得,须是于此自有所见。”因谓:“明道言此,引孟子‘必有事焉而勿正心,勿忘勿助长’为证。谢上蔡又添入夫子‘与点’一事。”且谓:“二人之言,各有着落。”文蔚曰:“明道之意,只说天理自然流行;上蔡则形容曾点见道而乐底意思。”先生默然。又曰:“今且要理会‘必有事焉’,将自见得。”又曰:“非是有事于此,却见得一个物事在彼。只是‘必有事焉’,便是本色。”文蔚曰:“于有事之际,其中有不能自已者,即此便是。”曰:“今且虚放在此,未须强说。如虚着一个红心时,复射一射,久后自中。子思说鸢飞鱼跃,今人一等忘却,乃是不知它那飞与跃;有事而正焉,又是迭教它飞,捉教它跃,皆不可。”又曰:“如今人所言,皆是说费;隐元说不得。所谓‘天有四时,春秋冬夏,风雨霜露,无非教也。地载神气,神气风霆,风霆流行,庶物露生,无非教也’。孔子谓‘天何言哉?四时行焉,百物生焉’,‘吾无行而不与二三子’是也。”文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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