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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子语类·卷五十八·孟子八(3)


  龟山说“伊尹乐尧舜之道”云:“日用饮食,出作入息,便是‘乐尧舜之道’。”这个似说得浑全。却不思他下面说:“岂若吾身亲见之哉!”这个便是真尧舜,却不是泛说底。道,皆尧舜之道。如论“文武之道未坠于地”,此亦真个指文武之道。而或者便说日用间皆是文武之道。殊不知圣贤之言自实。后来如庄子便说“在坑满坑,在谷满谷”。及佛家出来,又不当说底都说了。佐。
  理不外物,若以物便为道,则不可。如龟山云:“寒衣饥食,出作入息,无非道。‘伊尹耕于有莘之野,以乐尧舜之道。’夫尧舜之道,岂有物可玩哉?即‘耕于有莘之野’是已。”恁地说,却有病。物只是物,所以为物之理,乃道也。闳祖。
  龟山以饥食渴饮便是道,是言器而遗道,言物而遗则也。焘。
  伊尹是二截人,方其耕于莘野,若将终身焉,是一截人;及汤三聘,翻然而往,便以天下之重为己任,是一截人。焘。
  伊尹之耕于莘也,傅说之筑于傅岩也,太公之钓于渭滨也,其于天下,非事事而究其利病也,非人人而访其贤否也,明其在己者而已矣。及其得志行乎天下,举而措之而已。镐。
  伊尹孔明必待三聘三顾而起者,践坤顺也。
  先知者,因事而知;先觉者,因理而觉。知者,因事因物皆可以知。觉,则是自心中有所觉悟。敬仲。
  “先觉后觉”之“觉”,是自悟之觉,似大学说格物、致知豁然贯通处。今人知得此事,讲解得这个道理,皆知之之事。及其自悟,则又自有个见解处。“先知觉后知,先觉觉后觉”,中央两个“觉”字,皆训唤醒,是我唤醒他。僩。
  行夫问“觉”。曰:“程子云:‘知是知此事,觉是觉此理。’盖知是知此一事,觉是忽然自理会得。”又问“思曰睿”。曰“‘视曰明’,是视而便见之谓明;‘听曰聪’,是听而便闻之谓聪;‘思曰睿’,是思而便通谓之睿。”道夫。
  △问或谓孔子于卫章
  “进以礼”,揖让辞逊;“退以义”,果决断割。闳祖。
  论“进以礼,退以义”,曰:“三揖而进,一辞而退。”道夫。
  ◎万章下伯夷目不视恶色章
  厚之问:“三圣事,是当初如此,是后来如此?”曰:“是知之不至。三子不惟清不能和,和不能清,但于清处和处亦皆过。如射者皆中,而不中鹄。”某问:“既是如此,何以为圣人之清和?”曰:“却是天理中流出,无驳杂。虽是过当,直是无纤毫渣滓。”曰:“三子是资禀如此否?”曰:“然。”可学。
  问:“伯夷下惠伊尹,谓之‘清、和、任’。孟子云‘皆古圣人’,如何?”曰:“清、和、任,已合于圣人。”问:“如孟子言,只是得一节。”曰:“此言其所得之极耳。”可学。
  夷清惠和,皆得一偏,他人学之,便有隘、不恭处。使懦夫学和,愈不恭;鄙夫学清,愈隘也。“可为百世师”,谓能使薄者敦,鄙者宽,懦者立。“君子不由”,不由其隘与不恭。谟。
  或问:“如伯夷之清而‘不念旧恶’,柳下惠之和而‘不以三公易其介’,此其所以为圣之清、圣之和也,但其流弊则有隘与不恭之失。”曰:“这也是诸先生恐伤触二子,所以说流弊。今以圣人观二子,则二子多有欠阙处;才有欠阙处,便有弊。所以孟子直说他‘隘与不恭’,不曾说其末流如此。如‘不念旧恶’,‘不以三公易其介’,固是清和处。然十分只救得一分,救不得那九分清和之偏处了;如何避嫌,只要回互不说得?大率前辈之论多是如此。尧舜之禅授,汤武之放伐,分明有优劣不同,却要都回护教一般,少间便说不行。且如孔子谓‘韶尽美矣,又尽善也;武尽美矣,未尽善也’,分明是武王不及舜。文王‘三分天下有其二,以服事殷’,武王胜殷杀纣,分明是不及文王。泰伯‘三以天下让,其可谓至德也矣’!分明太王有翦商之志,是太王不及泰伯。盖天下有万世不易之常理,又有权一时之变者。如‘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此常理也;有不得已处,即是变也。然毕竟还那常理底是。今却要以变来压着那常底说,少间只见说不行,说不通了。若是以常人去比圣贤,则说是与不是不得;若以圣贤比圣贤,则自有是与不是处,须与他分个优劣。今若隐避回互不说,亦不可。”又云:“如‘可与立,可与权’,若能‘可与立’时,固是好。然有不得已处,只得用权。盖用权是圣人不得已处,那里是圣人要如此!”又问:“尧舜揖逊虽是盛德,亦是不得已否?”曰:“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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