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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子语类·卷三十六·论语十八(8)


  问“瞻之在前”四句。曰:“此段有两重关。此处颜子非是都不曾见得。颜子已是到这里了,比他人都不曾到。”问:“圣人教人先博文而後约礼,横渠先以礼教人,何也?”曰:“学礼中也有博文。如讲明制度文为,这都是文;那行处方是约礼也。”夔孙
  “欲罢不能”,是住不得处。惟“欲罢不能”,故“竭吾才”。不惟见得颜子善学圣人,亦见圣人曲尽诱掖之道,使他欢喜,不知不觉得到气力尽处。如人饮酒,饮得一杯好,只管饮去,不觉醉郎当了。夔孙
  大率看文字,且看从实处住。如“喟然叹”一章,且看到那欲罢不能处。如後面,只自家工夫到那田地,自见得,都不必如此去赞咏想像笼罩。焘
  问:“‘如有所立卓尔’,只是说夫子之道高明如此,或是似有一物卓然可见之意否?”曰:“亦须有个模样。”问:“此是圣人不思不勉,从容自中之地。颜子钻仰瞻忽,既竭其才,叹不能到。”曰:“颜子钻仰瞻忽,初是捉摸不著。夫子不就此启发颜子,只博之以文,约之以礼,令有用功处。颜子做这工夫,渐见得分晓,至於‘欲罢不能’,已是住不得。及夫既竭吾才,如此精专,方见得夫子动容周旋无不中处,皆是天理之流行,卓然如此分晓。到这里,只有个生熟了。颜子些小未能浑化如夫子,故曰‘虽欲从之,末由也已’。”德明
  问:“‘如有所立卓尔’,是圣人不思不勉,从容自中处。颜子必思而後得,勉而後中,所以未至其地。”曰:“颜子竭才,便过之。”问:“如何过?”曰:“才是思勉,便过;不思勉,又不及。颜子勉而後中,便有些小不肯底意;心知其不可,故勉强摆回。此等意义,悬空逆料不得,须是亲到那地位方自知。”问:“集注解‘瞻之在前,忽然在後’,作‘无方体’。”曰:“大概亦是如此。”德明
  恭父问:“颜子平日深潜沉粹,触处从容,只於喟然之叹见得他煞苦切处。扬子云‘颜苦孔之卓’,恐也是如此。到这里,见得圣人直是峻极,要进这一步不得,便觉有恳切处。”曰:“颜子到这里,也不是大段著力。只他自觉得要著力,自无所容其力。”贺孙(恪录云:“恭父问:‘颜子平日深潜纯粹,到此似觉有苦心极力之象。只缘他工夫到後,视圣人地位,卓然只在目前,只这一步峻绝,直是难进。故其一时勇猛奋发,不得不如此。观扬子云言“颜苦孔之卓”,似乎下得个“苦”字亦甚亲切。但颜子只这一时勇猛如此,却不见迫切。到“末由也已”,亦只得放下。’曰:“看他别自有一个道理。然兹苦也,兹其所以为乐也。’”)
  程子曰:“到此地位工夫尤难,直是峻绝,又大段著力不得。”所以著力不得,缘圣人“不勉而中,不思而得”了。贤者若著力要不勉不思,便是思勉了,此所以说“大段著力不得”。今日勉之,明日勉之,勉而至於不勉;今日思之,明日思之,思而至於不思。自生而至熟,正如写字一般。会写底,固是会;不会写底,须学他写。今日写,明日写,自生而至熟,自然写得。泳集注。
  问:“程子曰‘到此地位’,至‘著力不得’,何谓也?”曰:“未到这处,须是用力。到这处,自要用力不得。如孔子‘六十而耳顺,七十而从心’,这处如何用力得!只熟了,自然恁地去。横渠曰:‘大可为也,化不可为也,在熟之而已。“过此以往,未之或知也。穷神知化,德之盛也”。’”淳录同。洽录云:“到这里直待他自熟。且如熟,还可著力否?”
  问:“‘颜渊喟然叹’一段,高坚前後,可形容否?”曰:“只是说难学,要学圣人之道,都摸索不著。要如此学不得,要如彼学又不得,方取他前,又见在後。这处皆是譬喻如此。其初恁地难,到‘循循善诱’,方略有个近傍处。”吴氏以为卓尔亦不出乎日用行事之间。问:“如何见得?”曰:“是他见得恁地定,见得圣人定体规模。此处除是颜子方见得。”问:“程子言‘到此大段著力不得’,胡氏又曰‘不怠所从,必欲至乎卓立之地’,何也?”曰:“‘末由也已’,不是到此便休了不用力。但工夫用得细,不似初间用许多粗气力,如‘博学、审问、慎思、明辩、笃行’之类。这处也只是循循地养将去。颜子与圣人大抵争些子,只有些子不自在。圣人便‘不勉而中,不思而得’,这处如何大段著力得!才著力,又成思勉去也。只恁地养熟了,便忽然落在那窠窟里。明道谓:‘贤毋谓我不用力,我更著力!’淳录云:“明道谓:‘贤看颢如此,颢煞用工夫!’”人见明道是从容。然明道却自有著力处,但细腻了,人见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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