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者来信(6)
时间:2012-01-31 作者:龙应台 点击:次
持我的独立思想,我一直视它为我最珍贵的东西,于是造成了我和家人的观 念冲突。我起初很纳闷为什么我总是表达不出我意见的理由,后来我在一个 叫做JOHNCOUGAR 的摇滚歌手,他的专辑UH,HUH 中的几首歌曲得到了答案, 某中AuthoritySong 的一段更让我顿悟: Ifightauthorityanthorityalwayswins.I'vebeendoingitsince , Iwasayoungkid . ?? SoIcalledupmypreacher.Isaid:"Givemestrengthforround5."Hesaid:"Youd on'tneednostrengthyouneedtogrowupson."Isaid:"Growingupleadstogrowi ngoldandthentodying.Anddyingtomedon'tsoundlikeallthatmuchfun."我将 authority 比做我的长辈,而且那preacher 所说的话更和我家人不谋而合。 “你现在读书苦一点,将来才会好过一点。”我常将这种譬喻告诉同学,只 要是肯听我说的,不是赞同我,就是无辞以对,只是不知道是发自内心,还 是不好意思反驳我?或者根本听不懂。龙教授,您同意我这种比方吗?不过 我从未说给家人听,在此之前,我曾多次尝试解释许多我所说的话的意思。 但都遭到误解, 这个当然就更难让他们接受, 因为 “Ifightauthorityauthorityalwayswins.”。例如,我祖母就不懂绝对和相 对的意思。我爸爸常常告诉我:“你无法改变环境,你就必须适应环境。”我 很不以为然,尤其是看了您那篇提到苏格拉底的文章,更是不向那句话低头。 他也常常告诉我,台湾现在很不好,要考上大学,才能到美国去,但他却没 想到自己不能改变它,就去适应它,这不是很矛盾吗?我不能反驳他,因为 “Ifightauthority,authorityalwayswins.”。 又有一次我们看一个电视节目介绍到一个无人小岛,我半开玩笑地说: “如果我能住在那里真好,没有人强制我,没有人压迫我,更没有人要求我。” 您绝对猜不到我爸爸的回答:“不努力用功,只在那里空思梦想将来要做什 么,是没有用的。”我的天啊!想要逃避竟然得先努力去面对,那叫做逃避 吗?我不能告诉他,因为“Ifightauthorityauthorityalwayswins.”。您想 这两相径庭的思想能不产生代沟吗?不过它存在于无形,只有冲突发生时才 会显现出来。 我家人常叫我将自己管好就行了,不要多管闲事,自我麻烦。他们常 说:“要不是你是我们家的孩子,我管他谁去死!”这种自扫门前雪的观念乡 下最多。就拿以前我家正对面的一件事来说,一天晚上两个混混骑一辆50CC 撞倒一位骑脚踏车的老先生,这时有一位路过的机车骑士下车将那老先生扶 起,并问那两个说:“你们是谁的孩子?”不问则已,一问之下,其中一个 就翻脸了,“你问阮是谁的子昧用哪?”并出拳打那中年骑士,旁边围观的 人不少,却没有人去制止。不久,恰有一辆警车开过,里面坐四个刑警,停 车下来问,但那人被打却不敢告诉他们,其他的人也没有说,刑警见没有下 文,就匆匆忙忙开车走了,可能是要去捉逃犯。我当时也没有挺身出来,因 为我很懦弱,而且那时我是看了不少人围在对面才出去看的,就算我想告诉 他们,也说不出原委。另外一件事,我邻居的先生被卡车撞死,结果警察不 但不拍照,有人拍,还叫他不要拍,我想那些条子和开卡车的一定有来往, 尤其是收红包。事后,我邻居要求在场的人去做证,准备申诉,但却没有人 要去,大家都生怕惹上麻烦,尤其那些开卡车的大多是混混。其实还有很多, 这些都只因为大家怕事。人家都说乡下人人情味较浓,但我成长的过程中所 看到的乡下人都只关心收成而已。 我是个自然组的学生,但依照我的思想、个性应该读社会组,但我不 明白我终究都不改读社会组,或许是读自然组在先,受您文章的影响在后吧! 我真羡慕您能将心里所想的表达出来,我真恨自己不能。 罗罗嗦嗦写了一大堆,如能看完,真是万分感谢,措辞用语有许多幼 稚之处,尚请一笑置之。 一九八五年九月七日 难民意识 龙先生,您好: 看了您的《容忍我的火把》,我想我有义务写信为您声援,同时表达我 个人对您的敬意。 很可惜我只能用这种方式为您打气,可是似乎已经没有更好的方法。 因为如果直接投给报社,别家不会登;时报为了避嫌,或同类意见太多,恐 亦无见报的机会。 我课余在一家报社兼职,某日下午在社里看外电稿,听到女社长不太 大声地向某位干部说:“听说有个叫龙应台的? .”接着听到那个干部说: “啊!她很早就被党外利用了。”我们的社会所以这样一团糟,主要虽然是 由一群深具“难民意识形态”的人主政(多数在幕后,我想)把我们的教育 搞得僵化不堪,把政治搞得乌烟瘴气,使得贪渎特权横行,社会百病丛生。 可是另一方面,我们“老百姓”(他们甚至伯看到人民两字)也有责任,因 为我们不敢挺身而出,主持正义。说挺身而出,似乎准备跟人家大打一架, 或竟慷慨就义的味道,也许有强人所难之处。但是适当表达我们的正义感和 对同胞的关心,应该是经常有机会做的。 可是台北人(也许是绝大多数在台湾的中国人)这样冷漠,只有在作 秀时才表现他们的热情,只有对外国人才表现“中国人浓厚的人情味”,至 于自己的社会同胞,管他去死!我这人也许比较情绪化,看到周遭环境不合 理的事物,常要愤慨不已,想到台湾的未来,总是感到绝望伤心,可是平常 无意领受周围人们(亲朋或陌生人)无条件的好意时,又感动莫名,心头十 分温暖,觉得台湾也许尚有可为。 读者 一九八五年十一月五日 人有知的权利 龙教授: 我想每一个人都深爱着这个生活的地方或生长的地方,只不过也许是 用着各种不同的方式,但我想只要在出发点上是本着一种真心的喜爱这个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