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的老屋
2012-01-06 本站原创 作者:沙漠 点击:次
半个月前,我姨夫得直肠癌去世了。于是我们趁奔丧的闲暇,探访了记忆中舅舅的老屋。 舅舅家是在湖南江永县的一个叫冷水铺的村子。江永有着中国香柚之乡的美誉。那里出产的沙田柚驰名中外,香甜可口,富有各种人体需要的稀有元素。因此我舅舅家也种了一株柚子树。 那天中午我和两个姐姐还有孩子们吃完饭后,我提议到舅舅的老屋去看看。因为那里曾经是我们儿时的乐园。每年的寒暑假我们四姐弟最向往的就是来舅舅家做客。暑假可以和表弟妹们玩,下河洗澡,捉螃蟹和蚌壳。寒假就可以吃到香甜的柚子,吃一口甜到心里。 沿着狭窄的水泥路一路前行,我感到有一种莫名的失落感。眼前的景象完全和我童年的不一样了。记忆中的木屋和瓦房基本上不见了。我喜欢那时候的房子,虽然破旧,但是富有诗意,好似一个穿戴朴素而整洁的村姑,不施粉黛,宛如西子。每一幢老屋仿佛就是一个故事。它们都经历了岁月的沧桑,就像一个历史的见证者在向你娓娓道来曾经的故事。我记得以前的是一块块青石铺就的小路,那青石上面还有着清晰的纹路。高低不平,平平仄仄地铺到每一家的门口。青石路光滑整洁而干净。我们小时候喜欢在上面奔跑追逐,特别是下小雨的时候很容易摔跤,那青石板上滑溜溜的。可是摔倒了我们爬起来依然开心的大笑。那笑声就荡漾在村子里的每个角落。 水泥路还是沿着以前的青石板路而铺就的,弯弯曲曲,倒也有趣。小路的旁边依然是那几口大鱼塘,就是我们儿时捉鱼拾蚌壳的地方。看到这口塘,我不由得想起了小时候拾蚌壳的情景了,那时的我大概七八岁吧。有一天我和姨妈家的表妹去拾蚌壳,那时塘水很浅,仅仅是到我们的小腿。表妹只比我小了两个月。我们拾着拾着,同时发现一个很大的蚌壳,我们谁也不相让,就吵了起来,后来还动了手,表妹打我不赢,头发被我扯掉一大把,哭哭啼啼地跑回家去告诉姨妈,可是姨妈并没有骂我,反而骂了表妹,说我是客人应该让着我。
我们就一直走去。越往里走,就觉得越压抑,所有的房屋都是好几层,遮住了我的视线。火砖散发出 费了一会儿工夫,才找到了舅舅的老屋。老屋坐落在村尾,是一座土屋,映入我们眼帘的是一座破破烂烂,摇摇欲坠的土屋。也许不能称之为屋了吧,或许称之为几堵废墙更为合适,这就是我们儿时的乐园?我不禁为之黯然。四堵墙有三面都塌了一些了,剥落的三合土现出了里面的水砖。石灰扑啦啦地掉了一地。窗子上的窗棂已经朽了,有好几根掉了下来,几棵嫩绿的野草在窗棂上顽强的生长着,是这间老屋唯一的生机。屋顶的瓦早已被姨夫家拆走了,椽子成了表弟家新房的大梁。延续着它的使命。 说到这时有必要说说我的舅舅。我的舅舅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民。他最大的特点就是很爱清洁,同时脾气火爆,身材矮小,大概也就一米五三左右吧。比妈妈还矮。舅舅三兄妹,舅舅老大,妈妈老二,姨妈老三。舅舅的样子我基本上记不清了,据说和妈妈很像。当时舅舅守着祖屋。也许是因为家境的缘故,舅舅终生未娶。所以对我们很好,就像自己的孩子一样。每年的寒暑假我们都爱去舅舅家。那是的老屋被舅舅整理的井井有条。老屋的旁边是一块空地,空地上种了一株柚子树,听妈妈说那是外公种的。到我们看到的时候已经很高大了,宽大而茂密的树冠把那一块空地都遮住了。舅舅就在树下喂鸡,屋边放着鸡笼,还有他自己用木板做成的食槽。养的鸡都留着我们去了杀着吃。
我们之所以喜欢去舅舅家,一来是因为舅舅对我们的疼爱,二来就是我们可以爬到高高的柚子树上去摘柚子,这也许是最具有诱惑力的事情了。那株柚子树的柚子真是香甜可口,光滑的表皮,薄薄的一层,还没剥开就散发出一阵清香,沁人心脾。仔细剥开来就看到白色带透明的果肉。吃一口唇齿留香,回味无穷。如果那时我们没有去舅舅就会留着,等我们去吃。还一边盼望着。 大概是82年吧,那一年舅舅到爸爸所在单位修渠道,苦了一个冬天,赚了三百来块钱。舅舅开心极了。他终于可以买一辆他向往已久的自行车。那时的自行车还算是很稀有的东西。骑上自行车比现在开小车还牛。于是他马上回到江永桃川去买自行车,桃川里舅舅所在的村子大概十来公里。舅舅千挑万选,买了一台凤凰牌自行车。舅舅当时买自行车的时候遇到了熟人,他跟熟人说:买了这自行车,死了都心甘。兴许是这句话太不吉利。他骑着自行车回村子的时候,刚刚出了桃川没两里路,在一个转弯的地方被汽车当场撞死了。 结果,就这样舅舅死了,永远地死了。自行车成了姨夫的座驾。从此老屋没有人住,也就慢慢的衰败起来。先是柚子树被姨夫他们砍掉了,再过几年房子的瓦和大梁拆掉了,只剩下一座光秃秃的房子,孤零零地耸立在那里。那柚子树的木桩醒目地站在那块空地中间,中间生出几只细小的枝叶来。四周也就宽敞多了,可是那种寂寥和落寞却深深地映在我的脑海里。我知道童年的乐园已经离我而去了。舅舅死了这么多年我一直都不敢去看看舅舅的老屋,我怕我会触景伤情。
老屋的凄凉让我们不由得感慨起来。我们都在回忆过去在这里度过的欢乐时光,只是舅舅的样子已经在我们的脑海里模糊起来。仿佛只是看见他的轮廓,看见他在注视着我们。那一刻我流泪了,不知道舅舅在天国那里是否安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