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意(2)
时间:2022-12-09 作者:川端康成 点击:次
“竹田的城墙遗迹,虽然不怎么大,可景色十分优美。那小小的镇,进进出出都得钻隧道,可有趣着呢,真是我喜欢的市镇啊。《荒城之月》也许就此成了竹田的东西了。还有比这更有意思的呢:在竹田镇,田能村竹田的房产和地皮,还是原封不动保存着。南画家呀。咳,那房子可简朴着呢。竹田用屋子前地里种的蔬菜、‘赖山阳’来招待客人,看来是真事吧。”直木慢悠悠地说,“我去竹田家,还看到过那菜地的,在镇的高台上。” “我呀,这回在京都真想去参拜紫式部的墓。”秋子说。 “去紫式部的墓吗?”直木像是有些不以为然,“秋子是国文系的大学生嘛。可是,真有那个墓吗?坑坑洼洼的‘新京极’小路上,据说还有《草枕子》作者清少纳言的什么东西呢。” 幸子特地准备了有关葵祭的小小说明书,她打算向爸爸和妹妹介绍那些角色的名称和他们所穿的衣服,可是,有关所谓“王朝风景画”的游行,幸子本身缺乏知识,她就是再读几遍“说明书”,也还是弄不清楚。 “秋子,先来看看这一段。”说着,她把书递给了秋子,谁知秋子对王朝的服饰也是不甚了了。《源氏物语》、《落-物语》、《枕草子》,还有《荣华物语》、《大镜》、《今昔物语》和《徒然草》等等古典,都写了葵祭的事;那些短文章,都让说明书给引用了;尽管秋子竭力回忆当时读这些原本时学过的东西,可她也不能深入浅出地把葵祭游行解说给父亲听,就和幸子一样。 “初夏之际,枝头尚未成荫,仅略带几分绿意;无霞无雾,苍天一览无余。夕阳西下,雾蔼茫茫;入夜,细若游丝之声自远方而来,断断续续,似隐似现,想必虚怀言无所尽。祭祀将近,当日所需之衣物,匆匆卷起青朽叶、二蓝之绸缎,纸等仅容真之体裁;忙忙碌碌,众人你来我往,熙熙攘攘,煞是有趣。裙裾色浓,碎花亦亮,‘卷染’更具风采。”《枕草子》中所写的,鲜明地表现出旧历四月、新历五月的季节感。“源氏”的正妻“葵之上”和“六条御息所”(斋宫之母)争车,这个在《源氏物语》里为人们熟知的故事,说的就是这“葵祭”的事。 《徒然草》里也写道:“五月五日,争看竞马;车前杂人蜂至,遮挡视线,甚难观览;纷纷降车,凭栏眺望;人稠密处,滴水不漏。”令人想见镰仓时代“兼好法师”之时,葵祭热闹纷繁之景象。后来,足利、战国的乱世中,这个祭祀活动像是断绝了,直到江户、元禄时期,才又恢复起来。可是,好景不长,没能持续多久。到了明治时期,这个祭祀活动又经过了几度兴衰。这也许是由于朝廷和公卿把政权移交给了幕府的“武家”,以后更是由于明治时迁都东京,改变政体所导致的。京都衰落下去,作为祭祀主体的公卿也衰败下去了。 战争以后,昭和二十八年,这个祭祀活动又复苏了,而且在昭和三十一年加进了以“代斋王”为首的女子行列,于是,这祭祖就成了讴歌和平、赞美京都繁荣的一项标志性的活动了。这和“平安朝”祭祀鼎盛时期的意义,完全是两回事。虽然不能说信仰、复古已完全沦落为观光的一档大节目,但行列里众多的人们,不用说决不会成为王朝的公卿之流。游行队伍里不太重要的角色,都是雇学生来做临时工的,这些人搀着胳膊,嘴里衔着冰棍,吊儿郎当,破坏了祭祀的气氛,让看游行的人们皱起了眉头。 尽管如此,游行队列和服饰,大致按照王朝的风格。幸子拿来的薄薄小册子说明书,让现代人看了腻烦地介绍了游行的角色和服装,虽然那布的名称和颜色很难理解,可其实只要了解祭祀中的主要角色:敕使、牛车和“代斋王”不就可以了吗? 敕使当然是队伍中位置最高的角色。过去,是由四个“近卫”来充当,现在则由旧公卿豪族的“掌典”来充当此任。古式的服装,今天读起来,着实复杂不过。“冠”的垂缨有花纹,菱形的花纹。束着腰带,穿着黑色的“阙腋之袍”,半长袖。下边的裙,则是“二蓝”底,加进了红色的菱形图案。白平绢丝的外褂,大红色的敞口罩褂,右腰上还别着银色装点的“鱼袋”。金色的佩刀则是古风的直刀,刀柄上和刀鞘上都装饰着花纹。腰带是淡紫碎花图案的唐绸。鞋是红色绘锦镶嵌的皂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