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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断的友谊(第十四章)(2)



    “您怎么看呢,居住在河上游的土人也可怕吗?”列尼一边在图上作标记一边问了一声:“是个好斗的民族?”

    “我想不一定。只要我们不触犯他们。但是应该保持警惕呀!”

    “洛尔蒂已经吸取了教训。但也难保不再发生什么问题。比如,他们一旦出现流行病,那巫师不又要赖我们吗?”

    “那就糟透啦。”

    “您认为您能否还使他们平息下来呢?”

    “那就说不定啦。再说,事先也难于预料呀。我本来也没想到能平息这件神鹰的风波呢。”列尼手中的笔尖在纸上乱涂了一阵,然后停住了。

    “您是否想说,您到野人那里去的时候,心里也并没有成功的把握?”

    “是的,我当时确实没的把握,甚至连百分之一的希望都没有。”

    “您到他们那里去的时候,没想到会发生什么意外吗?”

    “呶,我……我尽量不去想那些。至于……他们会对我怎么样……也就是说最后的结局会怎么样,万一我遭到了比上星期二还坏的处境,那……那也就是完……完结得更早一点而已。”

    列尼用嘴咬着笔杆头。

    “我明白,那么当时又是什么东西使您得救了呢?是不是因为您毫无恐惧而且使他们也看到了这一点呢?”

    “可惜,我也有点害……害怕了。”

    “就是说,他们认为您并不害怕,是不是?”

    “有一点。但是,我主要的是使他们自己感到害怕。”

    “他们感到害怕了吗?”

    “没有。他们丝毫没有害怕,但是却产生了恐惧心理。即使这样也很好。”

    “是否也可以说不好哪?”

    “不,不能这么说!想到了恐惧-这比死掉强。而真正恐惧那就比死还坏。”

    “那就是说,您认为所谓无畏就是您深信自己可以不用害怕,而实际上不等于不存在恐惧?”

    “可能。我们首先应该很好地弄清楚这个概念-您所说的无畏是指什么呢?”

    “您应该更了解。”

    “但我并不了解。假如这只是指思想上不存在的恐惧,那并不妨碍我们认识事物的本来面目。”

    “这对我来说太奥妙啦。”

    “真是这样吗?您要知道在当马戏班小丑之前,我研究过哲学。这是复杂的,不是这样吗?现在让我举个例子吧!麦尔尚认为我上星期二的表现是勇敢的,原因只是因为我安静地躺着,没有一声抱怨。可假如他也疼得那么厉害,甚至痉挛,他不也会安静地躺着吗。当高烧在熬煎着你,那你还谈到什么抱怨呢?在这种情况下,倒是有两种选择:或是象挨刀的猪那样刺耳的尖叫,或是完全安静地躺在那里。在第二种情况下,却可赢得勇敢者的美名。”

    列尼向他转过身去。

    “您知道吗,列瓦雷士,我想问您一件事。关于我妹妹的事,我已经告诉过您。若是您处在那种处境,您认为怎么办好些:是终身卧床不起呢,还是到处求医,七折腾八折腾,最后有可能医好呢?我强调的只是‘有可能’这个词。”

    列尼只顾全神贯注地谈他自己的问题,并没有注意到对话者脸部的表情,他急促地继续说:

    “现在我内心中充满着疑虑。玛格丽特一直相信自己的力量,直到上星期我也是相信的。应该说,星期二那一夜,对我的影响太大了……从前,我从未见过这类情况。我怎能忍心使她受那样的罪呢,天知道!她还那样年轻呢。”

    列瓦雷士终于开了口,他慢吞吞地带着一种紧张的心情:

    “这个问题很难回答。问题是痛苦在折磨我们意识中的‘我’,从两个相辅相成的对立方面:其中一方面是理智能够理解的某种现象的真实性,而另一方面凭感觉认为这种真实性是虚假的。如果再过一个月,您向我提出这个问题,那我就会回答您:‘选择任何一种可能都可以!’若是星期二我还有气力回答您问题的话,我就会说,为了彻底治好病,不管付出多么高昂的代价也要尝试。现在我完全可以对我的话负责任,要知道,我对那些话本不该负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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