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门底是烈女殉身处 万木堂作素王改制谈(2)
时间:2022-12-04 作者:不题撰人 点击:次
胜佛道:“兄等首领孙先生兴中会的宗旨,我们大概都晓得些。下手方策,就是排满。政治归宿,就是民主。但照愚见看来,似乎太急进了。从世界革命的演进史讲,政治进化都有一定程序,先立宪而后民主,已成了普遍的公例。大政治家孟德斯鸠的《法意》,就是主张立宪政体的。就拿事实来讲,英国的虚君位制度、日本的万世一系法规,都能发扬国权,力致富强。这便是立宪政体的效果。至于种族问题,在我以为无甚关系。我们中国虽然常受外族侵夺,然我们族性里实在含有一种不可思议的潜在力,结果外族决不能控制我们,往往反受了我们的同化。你看如今满州人的风俗和性质,哪一样不和我们一样,再也没有鞑靼人一些气味了!”皓东道:“足下的见解差了。兄弟从前也这样主张过,所以曾经和孙先生去游说威毅伯变法自强。后来孙先生彻底觉悟,知道是不可能的。立宪政体,在他国还可以做,中国则不可。第一要知道国家就是一个完整民族的大团集,依着相同的气候、人情、风俗、习惯,自然地结合。这个结合的表演,就是国性。从这个国性里才产生出宪法。现在我们国家在异族人的掌握中,奴役了我们二百多年,在他们心目中,贱视我们当做劣种,卑视我们当做财产,何尝和他们的人一样看待。宪法的精神,全在人民获得自由平等,他们肯和我们平等吗?他们肯许我们自由吗?譬如一个恶霸或强盗,霸占了我们的房屋财产,弄得我们乱七八糟。一朝自己想整理起来,我们请那个恶霸去做总管,天下哪里有这种笨人呢!至于政治进行的程序,本来没有一定。目的就在去恶从善,方法总求适合国情。我们既认民主政体,是适合国情的政体,我们就该奋勇直前,何必绕着弯儿走远道呢?” 胜佛忙插言道:“皓兄既说到适合国情,这个合不合,倒是一个很有研究的问题。我觉得国人尊君亲上的思想,牢据在一般人的脑海里,比种族思想强得多。假如忽地主张推翻君主,反对的定是多而且烈。不如立宪政体,大可趁现在和日本战败后,人人觉悟自危的当儿,引诱他去上路。也叫一班自命每饭不忘的士大夫还有个存身之地,可以减少许多反动的力量。”云衢接着道:“先生只怕还没透彻罢!我国人是生就的固定性,最怕的是变动。只要是变,任什么都要反对的。改造民主,固然要反对;就是主张立宪,一般也要反对。我们革命,本来预备牺牲。一样的牺牲,与其做委屈的牺牲,宁可直截了当地做一次彻底的牺牲。我们本还没敢请教先生这回到粤的目的。照先生这样热心爱国,我们是很钦佩的,何不帮助我们去一同举事?”云衢说到这里,皓东睃了他一眼。胜佛笑着说道:“不瞒两位说,我这回到粤,是专诚到万木草堂去访一位做《孔子改制考》、大名鼎鼎的唐常肃先生。我在北京本和闻鼎儒、章骞等想发起一个自强学会,想请唐先生去主持一切,而且督促他政治上的进行。至于兄等这回的大举,精神上,我们当然表同情。遇到可以援助的机会,也无不尽力。两位见到孙先生时,请代达我的敬意罢!”于是大家渐渐脱离了政见的舌战,倒讲了许多时事和学问,说得很是投机。皓东的敏锐活泼,和胜佛的豪迈灵警,两雄相遇,尤其沆瀣一气。一路上你来我往,倒安慰了不少长途的寂寞。没多几天,船抵了广州埠。大家上岸,珍重道别。胜佛口里祝颂他们的成功,心里着实替他们担心。 话分两头。如今且说胜佛足迹遍天下,却没到过广东。如今为了崇拜唐常肃的缘故,想捧他做改革派的首领,秘密来此,先托他的门人梁超如作书介绍。一上岸,就问明了长兴里万木草堂唐常肃讲学的地方,就一径前去。一路上听见不少杰格钩輖的语调,看见许多丰富奇瑰的地方色彩,不必细表。忽到了一个幽旷所在,四面围绕满了郁葱的树木,树木里榕和桂为最多。在萧疏秋色里,飘来浓郁的天香。两扇铜环黑漆洞开着的墙门,在深深的绿荫中涌现出来。门口早有无数上流人在那里进进出出,胜佛忙上前去投剌,并且说明来意。一个很伶俐象很忙碌的门公接了片子,端相了一回,带笑说道:“我们老爷此时恰在万木堂上讲孔夫子呢!他讲得正高兴,差不多和耶稣会里教士们讲道理一样,讲得津津有味。你看,来听讲的人这么热闹。先生来得也算巧、也算不巧了!”胜佛诧问道:“怎么又巧又不巧呢?”门公笑道:“我们老爷,大家都叫他清朝孔夫子。他今天讲的题目,就是讲孔夫子道理里的真道理,所以格外重要。从来没有讲过,在大众面前开讲,今天还是第一遭。先生刚刚来碰上,那不是巧吗?可是我们老爷定的学规,大概也是孔夫子当日的学规罢!他老人家一上了讲座,在讲的时候,就是当今万岁爷来,也不接驾的。先生老远奔来,只好委屈在听讲席上,等候一下。”胜佛听着,倒也笑了。当下就随着那门公,蜿蜒走着一条长廊。长廊尽处,巍然显出一座很宏敞的堂楼。迎面就望见楼檐下两楹间,悬着一块黑漆绿字的大匾额。上面是唐先生自写的“万木草堂”四个飞舞倔强的大字。堂中间,设起一个一丈见方、三四尺高的讲台。台中间,摆上一把太师椅,一张半桌。台下,紧靠台横放着一张长方桌,两头坐着两个书记。外面是排满了一层层听讲席,此时已人头如浪般波动,差不多快满座了。唐先生方站在台上,兴高采烈,指天划地的在那里开始他的雄辩。那门公把胜佛领进堂来,替他找到一个座位。听众的眼光,都惊异地注射到这个生客。那门公和台边并坐着的两少年,低低交换了几句话。见那两少年彷佛得了喜信似的,慌忙站起向胜佛这边来招呼。唐先生在台上,眼光里也表示一种欢迎。第一个相貌丰腴的先向胜佛拱手道:“想不到先生到得怎快,使我们来不及来迎驾。”第二个瘦长的随着道:“超如没告诉我们先生动身日期和坐的船名,倒累我们老师盼念了好久。”胜佛谦逊了几句,动问两少年的姓名。前一个说姓徐,名勉;后一个说姓麦,名化蒙。这两个都是唐门高弟,胜佛本来知道的。不免说了些久慕套话,大家仍旧各归了原位。那时唐先生在讲台上,正说到紧要关头。高声地喊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