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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第一部 第八章)(8)

    “滚!”

    甚至冲他跺了跺脚。接着,门便砰地一声关上了,而且还别上了锁。斯捷别尔科夫还依旧抓着我的肩膀,举起一根手指,咧开嘴,露出一副长长的、凝神思索的笑容,并用一种疑问的目光紧盯着我。

    “我认为,您对我的所作所为是可笑的和不成体统的。”我愤怒地喃喃道。

    但是,虽然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我,却对我的话充耳不闻。

    “这倒需要研——究——研究!”他沉思地说。

    “但是,话又说回来,您怎么敢把我拽出来出这个洋相?这是什么人?这女人是干什么的?您抓住我的肩膀,带我过去,——这是怎么回事?”

    “唉呀,见鬼!这是一个失去贞操的女人……‘一个经常重复的例外’——您在注意听吗?”他指指戳戳地,手指都差点戳到了我的胸部。

    “唉,见鬼!”我推开了他的手指。

    但是他忽然,完全出乎意外地低声笑了起来,不出声地笑,长久地笑,快乐地笑。他终于戴上了自己的礼帽,带着迅速变换的,但已是阴沉的面孔,皱起眉头,说道:

    “必须教会女房东给她们来这么一手……必须把她们赶出公寓——就这样,而且要尽快,要不然的话,她们在这里……得,您瞧着吧!记住我的话,您会看见的!唉,见鬼!”他突然又变得欢天喜地起来,“您不是要等格里沙回来吗?”

    “不,不等了。”我坚决回答道。

    “唔,随您便……”

    此后,他再也没有作声,便转过身子,走了出去,动身下楼去了,甚至都没有正眼瞧一下女房东,而女房东显然一直在等着他的解释和消息。我也拿起了礼帽,并请女房东转告,就说我多尔戈鲁基来过了,说罢便跑下了楼梯。

    三

    我只是浪费了时间。出门后,我就立刻开始寻找出租屋,但是我心不在焉,在街上来来去去地溜达了好几小时,虽说也曾进去看过五六处二房东愿意转租的房屋,但是我相信,我一定视而不见地错过了二十来处。更使我懊恼的是我根本就没有想到租个房子就那么难。到处都是像瓦辛住的那样的屋子,甚至还糟得多,可是租金却很高,就是说,根本不符合我的打算。我直截了当地说,我只要有个身体能够转动的栖身之所就行了,于是,人家就鄙夷不屑地让我明白,既然这样,那去“贫民窟”好啦。此外,到处都是许多古里古怪的房客,单看他们的外表,就没法跟他们做邻居;甚至让我倒贴他们几个钱,只要不同他们住在一起就成。一些不穿上装的先生,只穿背心,胡子拉碴,随随便便,而又十分好奇。在一间很小的屋里,坐着十来个人,在打牌和喝啤酒,而房东居然就让我住在他们旁边。在另外一些地方,房东向我问这问那,我也就有一搭没一搭地胡乱回答,以致他们都诧异地看着我,而在另一套住宅里,我甚至同他们吵了起来。然而,何必描写这些琐琐碎碎、不值得一提的小事呢;我只想说,我累坏了,找到一家小饭馆吃了点东西,这时,天已经几乎全黑了。我终于拿定主意,干脆回去,独自一人,去找韦尔西洛夫,把那封有关遗产的信立刻交给他(不作任何解释),然后从楼上拿起自己的东西,放进箱子和包袱,立刻搬出去,哪怕先找一家旅馆过了这夜再说呢。在奥布霍夫大街尽头,在凯旋门旁,我知道有几家大车店,只要花三十戈比,就可以在里面找个单间;我决定豁出去了,就住一夜,反正决不在韦尔西洛夫那里过夜。就这样,我已经走过纺织学院,不知道为什么,我忽然灵机一动,想顺便去看看塔季雅娜·帕夫洛芙娜,她就住那儿,在纺织学院对面。说实在的,我去看她的借口,仍旧只是那封有关遗产的信,但是,我想去看她的不可遏制的冲动,当然,另有原因,不过,到底是什么原因呢,直到现在,我自己也说不清:这时我脑子里有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什么“吃奶的孩子”呀,“变成通例的例外”呀,等等。我到底想找个人说说话呢,还是想炫耀一番呢,还是想打一架,甚至大哭一场呢,——我也不知道,只是爬上了楼,去找塔季雅娜·帕夫洛芙娜。迄今为止,我只是从莫斯科初到这里的时候去看过她一次,是受母亲的托付去的,我记得:走进去,办完事情后,待了一分钟,就走了,甚至都没有稍坐片刻,她也没有请我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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