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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与最小的儿子

  (关于我秋天的故事)

  文/李诚谆

  那年,秋高气爽的九月,最小儿子出生了,远在大西北从事国家核工业的父亲是从南方老家正在上初中的大儿子寄来的家书中得知。小儿子刚出生一个月,国家就开始实行了计划生育的政策,父亲觉得自己很幸运,从枕头下拿出早二年前回老家探亲时在“零陵县照相馆”照的全家福,情不自禁地哼起了小调。父亲仔细地看着照片上的那五个活泼可爱的小孩和他那美丽的妻子,在幻想着年终探亲时到县照相馆就要抱着最小儿子照全家福的情景,心里美滋滋的,完全忘记了每天背着仪器爬几十里山路找矿的疲劳......

  父亲深爱着家里每一个小孩,那年代所有的父亲都重男轻女,就是因为那年代的人们把男孩叫“锤子”,把女孩叫“丫头片子”。家里生个男孩也就是多了一副“锤子”,“锤子”越多,自家就不会被别人家欺负。父亲不是重男轻女的父亲,他喜欢磨炼儿子,袒护女儿。但老天还是很公平,最终还是给了父亲三个儿子和三个女儿。同事和朋友们都笑老实的父亲“不吃亏也不沾光。”

  父亲每天都辛勤的工作,每年都能获得大队“先进工作者”奖金。在自己个人的生活中,父亲总是省吃俭用,他把自己积攒下来的钱,每年都分毫不留在回家探亲时都交给美丽的妻子,归队时总不会忘了叮嘱美丽的妻子要抚养好自己的儿女。父亲总是说:“再苦也不能饿着孩子,再困难也不能不让孩子上学堂学知识。”因此,父亲那生在前面的二个儿子和三个女儿都考上了大学,拿到了国家发放的“铁饭碗”。唯独小儿子有些不是争气,父亲的小儿子在父亲的花甲之年既不愿陪在父亲的身边,也不愿好好学习考学校,却自作主张执意要穿军装进部队。小儿子一点也领会不到父亲那句“唯有读书高”有些意味深长的话语。

  又一年的晚秋,父亲刚从大西北离休回家,正在读高中二年级的小儿子说什么都不愿在学校念书了,他要去参军,是父亲身体的遗传基因吧,小儿子一检体就完全通过,顺利拿到入伍通知书。在父亲刚回到故乡小儿子就要告别故乡那晚,等小儿子酣睡了,父亲就悄悄地来到小儿子的房间,搬张木凳坐在小儿子的床前,静静地看了小儿子一夜,太多关于小儿子儿时的回忆都有些模糊,但小儿子喜欢捏着父亲那厚厚耳坠入睡的习惯父亲却清晰记得。那一夜,父亲没怎么合眼,父亲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了些什么......

  当看见身材单薄的小儿子挤上了北上那列来南方接新兵的火车,父亲的鼻子第一次发酸,父亲的眼睛第一次湿润。

  小儿子永远也不会明白也曾经“抗过美、援过朝”的父亲当时的心情。

  三年的部队生活,小儿子还是争气的。用父亲的话来说,小儿子象他,不会玩小聪明,能吃苦耐劳,也许部队适合他。正如父亲所讲,小儿子光靠自己的“不会玩小聪明、能吃苦耐劳”这一点在部队连续二年获得“省优秀士兵”、“省优秀班长”的荣誉,也正因为这些荣誉让小儿子从部队回到家乡进入了公安队伍。

  小儿子从部队回来了,壮实取代了单薄,凭这点让父亲的心平静了许多,但还是半个月或者一个月回家一次,身上的警服比自己看见那些城市警察身上的警服多了很多泥泞,多亏勤劳的老伴让小儿子在每次离开家时才让自己觉得自己的小儿子也和自己所看见那些城市警察的一样的警容。父亲有时有些啰嗦,小儿子有时也有些显得很不耐烦,似乎有些成熟的小儿子知道父亲那些啰嗦的用意:那就是希望自己成为对世界有用的人。因此,小儿子就算在乡下派出所,每天都很认真的工作,在工作中很尽职尽责,虽没有当上什么“长”,但还是靠“不会玩小聪明、能吃苦耐劳”这一点就很快从乡下调入了县城。先是在“110”巡警大队,后来,还被调到了公安机关最重要的办案单位刑警大队工作,后来,父亲不知小儿子为了什么再次主动到了乡下派出所......

  就这样晃眼过了十多年,小儿子依旧是那种“不会玩小聪明、能吃苦耐劳”的小儿子,父亲的身体却一天不如一天了,小儿子却还是半个月或一个月回家看望他一次。

  入秋,小儿子带着儿媳抱着刚满月女儿回家看望父亲时,发现父亲已经瘫痪在床了,父亲看着小儿子为他新添的孙女,好想抱抱,却无能为力了。小儿子哭了,泪眼朦胧,抱着女儿扑向了父亲的胸膛,在父亲的胸膛伏了许久,小儿子知道自己再也不能感觉到父亲那有力的怀抱了。父亲却没有流泪,面带着微笑,用那只还能动弹一点的右手轻轻地抚摸着孙女嫩嫩的小脸,象是在自言自语:这么大了还哭?看,我的小孙女多乖啊,爷爷还没有抱过一次呢,早来我家几年该多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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