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栀子花
2022-10-24 网友提供 作者:韦法明 点击:次
阳台上的那棵栀子花,最近发出了许多新枝,这是几个月前移栽时未曾想到的。毕竟,眼下已是仲秋时节。
它是母亲生前亲手栽下的,至今该有十多年的树龄了。当初在老家的院墙西头,这棵还幼小的栀子花树,夹在一丛水竹和桂花树之间,并不显眼。但到了暮春时节,它会开出硕大的花朵、发出馥郁的芳香,令过往之人忍不住停下脚步,啧啧称羡。偶有乡邻经过时顺手牵羊摘下一朵两朵,父母他们即使撞见了,也不责怪,反而悄悄躲开。 后来,不知出于什么考虑,父亲居然将那些漂亮的水竹砍得一棵不剩。我和弟弟曾经当面抱怨过几次,父亲却顾左右而言他;跟他说起“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等有些酸腐的典故时,父亲也是充耳不闻。 再后来,深植在土里的竹根也被清理干净,父母沿着院墙外围打下木桩,圈起了栅栏。然后又从集市上买来了品种繁多的花种,撒在房前屋后的空地上。从春末到秋深,这些色彩纷繁的花儿,一波接一波地次第开放,让人觉得一年到头花事儿不断,没完没了。这些花儿大多不是本地的品种,有些我叫不上名字。我曾请教过母亲,老人家哈哈一笑说,花,不就是花嘛,还能是什么花?母亲这种强词夺理式的幽默,记忆中还是很少见的。 竹子被砍伐后,这棵枝干修长而又纤弱的栀子花树,获得了重要的生存与成长空间。几年后,它就长成了一棵郁郁葱葱的结实的常绿灌木。花朵更大,雪白素净,远远望去,更像是一群白色的雏鸽,栖息在茂密的枝叶间。暖风吹过,似乎整个寂静的村庄都被熏醉了。 就是这样一棵栀子花树,现在屈居于我书房的北阳台上。几个月前移栽时,正是盛夏季节。当时,父亲请来一帮工匠,将老家的院墙向外扩展。我到家时,院墙内外的腊梅、紫薇、石榴和这棵栀子花树,都不见了。它们已被连根刨起,杂乱堆放在离家不远处的一根粗壮的电线杆下。在太阳的烤晒下,这些花木差不多已变成一小堆柴薪。我走过去,找出这棵栀子花树,招呼一个工匠用他的电动手锯截去树冠和过长的树根。见工匠一脸疑惑,我就说:你别管,照做就行。 这是6月中旬的事了。移栽到花盆里能否成活,我自己完全没有把握。真没想到几个月后,已经奄奄一息并被截去大半的树儿,能获得重生,还如此精神抖擞,我不能不承认,有些喜出望外。 来年的春天,当它举起一朵朵洁白芬芳的花儿,在窗外轻轻摇曳时,母亲,会有一首古老的歌谣在我耳畔轻轻响起—— 凯风自南, 吹彼棘心。 棘心夭夭, 母氏劬劳。 凯风自南, 吹彼棘薪。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