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2)

　　有了这个电话，我不知道母亲是否后悔过。因为，通电话的时候多了，回家见面的时候却少了……

　　在母亲离世前的一个星期，我回老家陪她过周末。考虑到她一人在家，有个头疼脑热的不方便，我还想动员她搬到城里，和我们同住，母亲却还是不肯。

　　“现在有电话啦，有事儿我会打你电话的。你们就安心工作吧!”

　　“要是您也像爸爸那样，发病就说不出话，您怎么打电话?”我非常不情愿地吓唬她。——当年，父亲就是突发脑溢血，从发病到离开，前后就几个小时，期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们的电话号码，我都揣在身上呢!”

　　母亲掏出我给她打印的电话号码，“我也给我的那些朋友说了，要是我发病了动不了，不能说话，让她们发现了，第一个就打你的电话!”——不识字的母亲用手指指着第一个号码前的名字——那是我的名字。

　　我无语地摇头。

　　母亲自豪地笑了，像个孩子……

　　一周之后的那个傍晚，电话那头传来母亲病危的消息。

　　但是，这个电话却不是母亲的手机打出来的。

　　——邻居发现不对劲时，母亲房门紧闭。从窗口看，母亲斜靠在椅子上，任由面前的电视机固执地播放着无趣的节目，她的头，却扭向床的方向——床上，他的手机静静的躺在离她不远的地方……

　　——邻居吓坏了，辗转找到哥哥的电话，哥哥又拨通了我的电话，告诉了我这个不幸的消息。

　　半小时后，我带着急救车和医疗专家，从城里飞奔回老家，出现在母亲面前。——但是，母亲已经不能说话，无法活动。眼角的泪痕，已经干了……。专家分析，母亲是因为意外因素，导致脑部血管瘤破裂，渗血压迫脑部神经，导致肢体、语言障碍……

　　母亲依靠氧气和液体，还在坚强地支撑着。

　　四十三个小时后，直到她的儿女都回到了的身边，她流出了最后一滴眼泪，永远的离开了我们……

　　母亲生前说过，他要象父亲那样，走得干脆，绝不拖累我们。她是如愿、干脆的走了，留下我们，陡然陷入悲伤的深渊……

　　在母亲走后的好长一段时间里，一遇到天气变化，一遇到高兴的、不高兴的事情，我都会拿起电话，往往是号码拨出了一半，才回过神来，无耐的放下。——电话那头，已经没人再听我的倾诉……

　　至今，手机通讯录上母亲的电话号码，我仍然固执地保留着。捧着母亲用过的手机，我能够清晰地感受到母亲的气息……，明天就是母亲节了，是母亲离开我们713天的日子。于是，我在手机上郑重输入了下面一句话，算是告慰母亲的灵魂：

　　妈妈，母亲节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