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浴

秋雨萧萧，在这个季节里，绵绵秋雨本来就没有什么不对。

   然而，天气和心情有时会相互依存，相互作用的。一连好几天不见天日，人的感觉就全都变了味。只有梅雨季节才会出现的那种感觉，不知怎么的，就一咕脑都从思维中跑了出来。有了这种感觉，看天，天是阴阴地充实着潮气；摸墙，也有一种粘糊糊潮的感觉；窗外，连鸟的鸣叫也显的潮湿湿的；无聊地蒙上被子，被褥透着一股潮味；愤愤然坐将起来，镜子里也是一张霉变的脸。这时才知道，原来我的生命已经是潮的了。

  滞重的沉闷。使本是充满生机的心，失去了真爱和赤诚。本是鲜活的地带，成了永无阳光的角落。但我不想让我的心霉变。于是就有了将心取出，好好地洗浴一番的冲动。

   等到了一个有阳光的中午，我手握铮亮的利刃，对准那封闭了太久的胸口，划开了一个十字大口。瞬时我的手捧出了一团血红的悸动。掏出心，我是坦然的，因为我本就是要洗浴此心。但当我捧着那颗鲜活的心，从中闻出了那种蒙尘积垢的霉味及蚀质量变的腥臭时，我的手开始颤抖。

   我端来一盘清水，将心泡在盘中，以求洗净那心的污垢 。

  “哈哈哈，一盘清水能将我洗清吗？”心问。

   我茫然不知如何应对机械地跟了一句：“一盘水洗不净一颗心？”

  “你不会不知道吗？”心接着问我“当你如日中天的时候，你丢给弱者的是白眼；你败走麦城的时候，你送给强权的是媚色；冷讽热嘲面对的是善良之辈；笑语欢歌迎来的是奸诈之徒；利刃刀刀割的都是亲者痛；鲜花朵朵送的则是仇者快。”

  “启蒙的思师，献上的不过是纸做的绢花；真心的爱人，戴着的只是舞会的面具；笑脸可掬，内存有阴谋种种；真诚倾诉，充实着谎言无数。在岁月和现实的双重沉积中，我的每一个细泡都染上了不洁的污点，你想用那区区一盘水，就想洗清我，那不是异想天开吗？”

   我默默地听着，看着盘中的水发呆。但我真的想将心洗净，一盘水洗不净，可到那能寻到一湾不腐不蚀的悠悠碧水，将这颗久积尘垢的心泡将进去呢？还能有一帘洁白的瀑布将它冲涮晶莹如初吗？

   我知道我不可能，还能修什么正果，成仙之梦从来没敢做过，能有一隔乐安天命的生存之所，这己是祖上积德的屁荫了。今日洗心，也只求在残留的岁月里，还能拥有一丝忏悔的勇气，和一股不肯根绝的净化心灵的渴望。

   山上“妙峰寺”的暮鼓，又在山谷间回荡。和尚的声声木鱼，敲击的不就是洗心的节奏。殿上的渺渺青烟，薰蒸的同样是净化的香气。多少奇男儿俯首跪倒在泥做的佛前，求的也只是一个心安。庙前的洗心池能否洗净被尘世污染的心？唯独能知的只有西方的如来。可何人能问清？

   也许只有这句话了：“至此心已空，何必洗成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