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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三味书屋”说起

  丁酉深秋,途经古城绍兴,留驻时间不足二十四小时,拜谒鲁迅故里、兰亭与沈园已占去大半日,余下的时间,越州享誉古今的两处书屋——三味书屋与青藤书屋恰好可以稍作流连。

  三味书屋现在是连极小的小孩子都能叫得出的名字,因为鲁迅先生妙趣横生的、令无数学生心驰神往的散文《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除了收在中学语文教科书里,各种课外读物亦比比皆是。“三味书屋”原称“三余书屋”,取“为学当以三余”之义。即三国董遇所说的“冬者岁之余,夜者日之余,阴雨者晴之余”,以此来勉励后人勤奋读书。苏轼甚赞“三余”说,曾作诗“此生有味在三余”,寿家先祖遂改名“三余”为“三味”。而寿镜吾先生的儿子寿洙邻对“三味”的解释是——经书之味,史书之味,子书之味。意为读经味如稻粱,读史味如肴馔,读诸子百家,味如醯醢。“三味书屋”匾额的题写者是同时代的书法家梁同书。

  话说少年鲁迅家境还是颇优越的,出生于绍兴本地的周姓大家族,房屋田产之丰裕自不待说,族中还多有饱读诗书之人,并且还有在京城做官的祖父。祖父周介孚,学问超群,中过举人,是清末的“翰林”。大约鲁迅进私塾读书的同时,祖父介孚因科场案下狱,仿佛飞来之灾,即刻使这个家庭失去了原有的安然与宁静,父母亲担心累及孩子,遂将鲁迅兄弟送至皇甫庄外婆家避难。那年周作人才八岁,鲁迅年长二弟三岁半。《知堂回忆录》中对这段避难生活的感受是“颇愉快的”,于鲁迅来说,却是别样的体味。《呐喊·自序》中说“有谁从小康人家而坠入困顿的吗?我以为在这途路中,大概可以看见世人的真面目。”“我寄住在一个亲戚家,有时还被称为乞食者。”那段寄居生活,敏感的少年遭受亲友鄙薄,留下深刻印记。

  周作人在《关于鲁迅》一文中曾这样写道:“豫才从小就喜欢书画,——这并不是书家画师的墨宝,乃是普通的一册一册的线装书与画本。最初买不起书,只好借了绣像小说来看。大约还是在皇甫庄的时候,豫才向表兄借来一册《荡寇志》的绣像,买了些叫做明公纸的一种毛太纸来,一张张的影描,订成一大本,随后仿佛记得以一二百文钱的代价卖给书房里的同窗了。”由此可见其一,少年鲁迅——那时叫周豫才的,迷上抄书与绘画,且绘画功夫已算了得。

  另外补记一下,在三味书屋鲁迅课桌的墙上,有复制的三枚橘黄色的小书签,鲁迅用毛笔工工整整书写着“读书三到,心到,眼到,口到”,目睹者皆言“制作精美”,其时对于自幼热爱美术喜欢涂涂画画的周豫才来说,能将《荡寇志》一本书摹画下来,并能被同好者买去,此等功夫用来制作一枚小书签,那简直就是不费吹灰之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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