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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乡的蒲公英

  在老家上到小学三年级以后,就开始跟随父母的足迹从公社所在地的小镇到县城一路迁徙,如今到了秋叶渐黄的年纪,有关家乡的童年时的记忆却愈加清晰起来。

故乡的蒲公英

  小时候在老家上小学时,跟我玩得最好的就是大我两岁的表哥。我大姑一家住在村北,也叫寨北,与爷爷的家隔着一个大水塘,这个大水塘其实是很早很早的时候村子里寨河的一段。解放后,寨河边的寨墙逐渐消蚀殆尽,绕村只留下不算宽的河沟和这一处的坑塘。我每天下学后,回到寨里的爷爷家,放下书包,先是跟着表哥去大姑家玩上一会儿,接着结伴去地里完成给羊薅草的任务。

  春夏时节,去到地里给羊薅草,是一天中最自由快活的时光。几个小伙伴徜徉在田间小径上,微风轻抚着脸颊,路两旁的酢浆草热热闹闹地开满了红黄白的小花,刺角芽也一丛丛占领一些地盘,冒冒失失地开出它的花骨朵。看到最多的,是一簇簇举着伞状花絮的蒲公英,俯下身子,轻轻嘘出一口气,花絮就随着微风飘散而去。我常常出神地盯着它们看,心里在思忖,它要去哪里呢?它会在何处安家?孩提时期的我,对此充满了惊讶与疑惑。后来了解到,蒲公英的种子上有白色冠毛结成的绒球,花开后随风飘落到另一个地方孕育新的生命。蒲公英根茎部分的生命周期虽然只有短短一两年的时间,却年年都在一直奋力生长,通过一年一度的花开、花落与生发这个周而复始的过程,去完成一株植物的生命传承。

  在外漂泊了这么多年,虽然年年总有回家的时候,可故乡的蒲公英只是收藏在记忆里,再没有触及,在以后的日子里,由它生发的感悟却不断加深。

  常常联想到我大姑一家人的情况。大姑在十七、八岁左右的年纪,响应国家号召,带着满腔热忱到青海支边,在那里结识了一位来自河北的青年,这个人后来就成为了我的姑父。60年代初期,大姑由于身体原因,与姑父一起带着大女儿和儿子从青海回到河南老家生活。我小时候在大姑家玩耍,总是喜欢听大姑父说话,他人性格豪爽、幽默,总操着带河北口音的普通话。因为口音的缘故,熟络的人会喊他“蛮子”,这个时候,姑父也不生气,还总能听到他爽朗的笑声。姑父还是一位多才多艺的人。一年四季,村里无论谁家有红事白事需要设宴待客,都会请他去做大厨,负责宴席上凉菜、热菜的制作和烹调;春天的时候他给孩子们扎风筝;一般农活自然不在话下,那些具有较高技术含量的农活,比如烟叶种植及入炕烘烤技术,村里的许多年轻后生都是找他取经学习。有人问他:“老蛮子 ,你们还会回河北老家吗?”他说:“会啊,有机会会回去看看。但总归是要回来的,因为这里才是家啊!”我的大姑父已把这里当作永远离不开的故乡了。故乡可以是人出生和成长的地方,更应该是心安神定的地方。白居易在诗作中吟出“无论海角与天涯,大抵心安即是家”的佳句,苏东坡在他的词中也用一句“此心安处是吾乡”对故乡进行了最感性、最贴切的抒情。一家人在一起时都“心安”于那份平和从容,这就是安在故乡的家最具吸引力的地方。我大姑一家就像故乡的蒲公英一样,在“心安”处努力绽放,乘风而起,落地生根,然后开始自然的生发传承。

  我们一家人的迁徙与发展也像蒲公英一样,历经花开花落的时间考验,在父母的带领下,辗转多年后,终于在生活的城市落地生根,家庭的每个成员各自都有稳定的职业,家兄和我也都先后娶妻生子独立门户。如今孩子们也都成家立业,我们哥俩正在怡然自得地享受含饴弄孙之乐。蒲公英的种子们是善于行的,大自然赋予它们随遇而安的德行,从人的角度来看,不正是人所需要的顺乎天道的“心安”吗?不禁又忆起白居易的另一名句:“我生本无乡,心安是归处。”

  俗语说:“人活一世,草木一秋。”人这一辈子与草木的一生又有多少区别呢?最终不都是落实到生命的传承上吗?所以我觉得,人生的意义很大程度上就是一种传承活动,不只是传承家族的基因血脉,更重要的是要传承“人”所具有的自强不息的精神。这一点,伟大的华夏文明早已给过我们明确的指引,《周易》乾卦《象》曰: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就像蒲公英会经受风雨一样,虽然我们每个人都会在漫漫人生路上遭遇到各种各样的挫折,但一定不能放弃的就是向上向善的信念和行动。与蒲公英这样的植物比起来,人的寿命显然是够长的了,人这一生都应该始终保持不惧风雨的心态,虽历经坎坷而终不改对生活的热爱。要学习蒲公英的顽强生存能力,把家、血脉和自强不息的人格精神传承下去。如此,我们的家、国、民族定能走向更美好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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