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枫轩 > 原创文学 > 散文随笔 > 心情随笔 >

阶下青苔与红树

  一庭春雨瓢儿菜,满架秋风扁豆花。清浅的黄昏下,低沉的日光迎着泥土味的清风,伴着细微的尘絮在光影里浮动。碧绿光滑的白菜上洋洋洒洒掠过的叶蝶,是绚丽的流动。落叶因风而起,与挂霜的柿子偷偷传情。南山下几点红梅温柔绽放,聆听着一朵花开的声音。

  故乡的一切如陈年老酒,愈久弥醇,让我魂萦梦牵……

  静思往事,如在目底。故乡的一草一木静静流淌在清澈的记忆里。出生的后,父母便去了青岛,在即墨区的大街上为了几两碎银奔波不息。我与故乡一起成长,背灯和月就花阴,已是十年踪迹十年心。曼德尔施塔姆说“二月,足够用墨水来痛哭”,而十年似乎“足够用来怀念”,真的是这样,有时候我会想,这会是人生中最棒的十年。

  故乡在城下小乡,她的确是那么普通,她不是杜甫谪居长沙临登远眺的江阁,也不是长安“孤高耸天宫”的大雁塔,没有诗词歌赋繁荣耀目的大唐,也没有澄碧草原上骁勇的铁木真。但她,依然不平凡。夹杂着各种复杂而美好的味道,那是儿时的象征与美好。像陈丹燕说的那样:“就像一个人的心里发生了新的爱情,那样的不同而合的惊喜。”那里有古朴的民风,阡陌交通,红瓦青墙与一曲江流隐藏了童年异常天真的回忆,会有几分江南味道。

  青砖简约的道路两旁,高大的梧桐树结着球球一般的果子,学堂的门前,柔情似水的海棠花享受着凉风,显得有些娇羞;青红的枣树下,祖父扇着蒲扇,修剪着石榴树的柯枝,摆弄着慵懒的橘猫,陶醉的神情一直伴到夕阳落下;不知哪里飞来一只蜻蜓,德牧便好奇的狂吠,一会跳到花开时节绿意盈盈的麦子地,忽而窜到大雪纷飞的田野上,刨出的雪洞一个接一个……故乡的细枝末节以最直接的方式刺激着我的的瞳孔和神经,那等在季节里的容颜如莲花的开落,成为生命中的山河远阔,人间烟火。

  谈爱情该拿《长恨歌》作秀,说故乡人就该拿地道纯真的生活开篇。乡下人的骨子里带着温柔与质朴,山东人更是如此。拿年来说吧。小年,掀开了春节的序幕,璀璨妖艳的礼花在夜空绽放着新生的气息。家家户户忙忙碌碌,闲散的怕是只有枯藤上慵懒的昏鸦,挤在一起,做着清梦。奶奶将热气腾腾的耦合在滚烫的热油中炸的吱吱作响,金黄爽口的带鱼早已被我馋人的嘴吞下了肚。爷爷在院子里跟父亲下着象棋,父亲的棋艺跟他学的,现在的实力可远高于爷爷,父亲会时不时故意输掉局,爷爷顿时仰天大笑,仿佛恢复了当年的英姿。

  前街的小巷中传来年迈的声音:年兽,那可了不得,一口吞你们好几个呢!一群不谙世事的小朋友听着张爷爷传人的故事,个个脸上流露出惊恐的表情,张爷爷捋了捋胡须得意的哈哈大笑。集市上可热闹非凡,“快,叫张姨”李妈拉着小儿子,那小孩羞答答的,才从嘴里嘟囔出了句张姨,张姨立刻笑得合不拢嘴,拿出刚买的水果糖吵着要给他,李妈又是跟她一顿推让,街坊早已见惯。闯进别家庭院,对着花甲的老奶奶喊上句:过年好啊。那老奶奶正冲着你笑呢。

  故乡的温柔与质朴是我心灵的安慰与温情,求学路上,我常常在无数个寂寥的夜晚想起故乡的一举一动。想起哪条比我年长的德牧,母亲怀着我两个月时,这位“兄长”就已经来到了我们家,陪我玩耍,吃饭,睡觉,成长。在无数个爷爷奶奶忙碌的日子里,他可是慰藉了我的童年;想起比我大十几岁的小姑,小姑跟我一样,是个爱玩的孩儿,童年的玩具大部分都是小姑给买的,所以我跟小姑特别亲近。

  再大一些,家乡就成了小姑的故乡,那一天,小姑出嫁了,我高声欢呼却又泪流满面。回忆被留在了身后,像一列火车继续向前行驶。想起我的奶奶,出生之后,我便依偎在奶奶的怀里,奶奶抚养我,还记得我才四五岁的时候教我算数,教我礼仪;想起那片绿油油的麦子地,想起那场春雨过后,杜鹃花开满了庭院,秋风过后,树上结满了一撮撮红彤彤的山楂;想起拿着钓鱼竿,在故乡澄澈的小河中唱着悠扬的歌曲,静静地等待鱼儿快快上钩;想起群蛙在寂寞的夜晚谈情说爱……

  高中生活每天盼望最多的便是什么时候放大周,每次放大周不会去热闹的街市,不会去霓彩的摩天轮,而是乘着父亲的车,回一趟老家。打开车门的一瞬间,故乡的气息便占据了身体的全部舞台,脚踩着芬芳的泥土,想着这个世界真美好。

  我的故乡,我说不清楚从什么时候从心底爱上了你,从什么时候开始认真感受你的呼吸与脉搏。在你这,我绝不是一位过客,而是在历经温暖之后,成为你的记忆,我的太阳。

  清浅流年,情暖一季,山河依旧,乡音如初。

  远书归梦两悠悠,只有空床敌素秋。

  阶下青苔与红树,雨中寥落月中愁。



    作品集
    相关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