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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世与浮梦的边缘

  容易孤单的人容易满足。可是谁又知道容易满足的人其实才是最容易孤单地。

  ——题记

尘世与浮梦的边缘

  当我们的心可以放下全世界的时候,那么说明我们的灵魂已足以承载尘世所有的尘埃与污秽。

  没有什么可以抹去,只因没有什么值得铭记。

  比永恒更妩媚的是短暂,只因我们很难去拥有她。

  比一个人的生命往往提前老去的并不是他粘稠的血流速度和孤寂的骨骼块头,而是他仓皇的生命年轮和长满皱纹的心。

  稀里糊涂地醒来与睡去,穿梭在尘世与浮梦的边缘。我们看到了恨。看到了许多年前未知的自己。看到了许多年后依然会枯黄的枫叶。我知道,我们已经被曾经的自己俘虏过了。

  有多少盏灯,就会有多少只孤影。仿佛游走于尘世的无声蒲公英。只是终有一刻我们都会停下来。与这个尘世羞涩地告别。因为影子会消失。会死亡。会绝迹。仿佛她从来也不曾借助微弱的灯光卑微地存在过一样。

  青黄不接的青春碎片,宛如行走了几个世纪也不愿停下来的鬼魅女子。其实女子已经苍老。其实青春已经散场。

  在枯萎的暗夜中紧闭双眼写下几行略带愤怒的文字。细细嗅闻,会发现有一股歇斯底里且严重被烧焦的味道。尝一口下去,先是甜的,然后变成酸的,最后再变成我们也叫不出名字的苦。

  总是会走很多不该走的路。转身。拐弯。尝试。寻找。停留。终有一天,当我们细细端详自己脚掌的模糊纹理时,我们才知道我们已经对上帝撒了很多谎了。

  我们厌恶谎言。可却总喜欢在庄重承诺不说谎言之后会说出一系列璀璨华丽的谎言。原来我们都是心甘情愿沿着回忆倒走一遍的人。

  钟声终将停止。只因他曾经艰难地响起过。

  当一只寂寞的烟花逃亡到枯木丛生的悬崖边时,我笃定她会灿烂地飞下去。即使知道永无天日。

  当终于知道腐朽会比永远更长久一点时,亲爱的,你又会以何样的姿态来踏上开往春天的地铁呢。

  猛烈扯烂已快痊愈的丑陋伤疤,直到看到流出与曾经第一次被毁灭时相同的红色血泊为止。于是假装告诉自己,其实一切都是可以回到原点的,只要我们愿意。

  容易孤单的人容易满足。可是谁又知道容易满足的人其实才是最容易孤单地。

  拿不起。放不下。走不开。停不来。来来回回兜圈,猛一回头才发现,原来我们还在原地做梦。

  曾经的曾经很喜欢某位歌手的音乐。他是创作型的才子。曾经引起轰动。而今好像已经陨落。鲜有人会看到他在璀璨的镁光灯下唱歌。曾经的曾经霸道地下载过他每张专辑里的歌。听得滚瓜烂熟。然后曾经又把他们片甲不留地删除掉。然后现在又重新下载到手机里。只是再也不愿去听。可是也不想去删除。占据着手机的微小内存。也占据我内心某处的微小内存。我知道我只是不忍心删去曾经的旧时光。我知道我只是在用这种卑微的方式在刻意挽留生命中一些隐晦羞涩的回忆片段。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看着眉间长出的唯一的愤怒且饱满的青春痘。我才回忆起来原来我的青春痘是从高一就开始萌芽的。而今已经大四。这些年从来没有离开过。从来都只在固定的位置。从来都是愤怒与乖张的模子。以前总在对着镜子抱怨,而今却会胆怯地希望她好好停留。借此我可以好好珍惜与她在一起的时光。因为我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彻底离开我的身体。然后也不会告诉我青春已经完结。

  她们从来都会羡慕我白皙的脸颊。可是我从来都在羡慕她们不长青春痘的眉间。曾经说。现在依然说。只是当她们再说时,我只是莞尔一笑。我们都很傻。为什么从来只会看到自己的封闭区域。为什么不能真正放下这些虚虚晃晃的东西。一味重复。一味追求。直到某某一天我们会与她们再也没有联系。然后一起走向苍老的时间那端。

  当我们真正放下的时候,会发现原来眉间长了青春痘的自己也很漂亮。于是高高地扎起马尾,露出眉头,自信地与人微笑。即使脸颊黑一点,可是她们也是拥有大口大口微笑的符号。

  很想回家。很想吃母亲做的生菜与馒头。可是我知道这样一天终究会很遥远。很难抵达。可能这就是一个梦吧。当年一心想读大学远走他乡,再也不要回家。可是而今才明白有些东西是真的很难回去了。

  坐在睡了快四年的床上,却发现床上有些东西的摆放样式已快四年。是的。四年都没有动过。她们与我一起住进这间陌生的公寓。而今明知已将离开却还是木讷地不做任何想要离开的动作。

  姐姐回过家了。母亲让姐姐来为我捎了我最喜欢吃的石子馍和土豆豆。外婆也给我买了我最爱吃的葡萄干然后让姐姐给捎来。看着最终到我手里的东西。看着一层一层褶皱的塑料袋下包裹着的我曾经最最喜爱的食物。于是再也难忍眼泪下流的速度。我又何德何能。一天一天长大却还是没有能力挽留时光对于她们的残忍剥削。当她们终有一天老去的时候,我又能为她们创造多少卑微的幸福呢。

  打开装着葡萄干的袋子。颗颗饱满。结实。袋子上赧然印着十五块九毛六一斤。很贵。我知道外婆肯定是给我买质量最好的葡萄干。透过颗颗饱满的葡萄干,我仿佛看到了多少年前结实有力的外婆在辛勤地干着永远也干不完的农活然后辛苦养育母亲小姨和舅舅他们。我仿佛看到外婆那双记忆中从来都不曾光滑的手背。青筋凸起。粗糙干涩。我想起了这些次回家时外婆苍老的耳朵,因为已快听不到声音了。外婆已快到八十岁了。腿脚健朗。胃口很好。没有任何疾病。母亲说这是外婆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看着颗颗饱满的葡萄干,却总不忍心拿起一颗放进嘴里去吃,因为总觉得觉得自己不配。我如果去吃,那我吞下去的并不只是一颗微小简单的葡萄干,而是外婆在我身上倾注的殷切希望。

  看着母亲给买的石子馍和土豆豆。我想起来最后一次离开家的时候我是与母亲吵了一架。我很难受于是背起行囊离开家。我一个人偷偷走了很远。那天路上还有没融化的雪花。天一直很阴。其实是清晨可是却宛如黄昏。母亲最后还是骑着电摩跟了上来。母亲一直问我为什么。我不想说原因只是一味地哭泣。最后母亲骂我倔强。我说这些都是被你害得。我为什么倔强。姐姐为什么倔强。这些全都是我们童年畸形的家庭环境造就的。谁家的孩子愿意这样。这些年,谁又真正幸福过呢。母亲一直喃喃自语说好吧,都怪我。都怪我。母亲从一张褶皱的卫生纸里掏出排列有致的七百块钱。全部塞到我的手里。我母亲虚弱的体温。我回过头。没说话。最后车来了,我提上行李跳进去,没有回头看母亲。找到车厢最最后的靠窗的位置。低下头。哭的稀里哗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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