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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藤帖

  早上起来收拾案头,外边有鹁鸪在叫,鹁鸪似是鸽子的近亲,只是脖子细一些,上有细碎的黑蓝色斑点,飞起来的时候尾羽上有比脖子上的斑点大一些的白斑。

  鹁鸪在民间的名字是布谷鸟,鹁鸪春天里雌雄互唤,其声“布谷、布谷、布谷、布谷”颇不难听,鹁鸪鸟其实一年四季都在叫,而其大叫特叫的时候,却一定是在春天,也正是人们播种插秧的时候,民间的各种传说向来是以人类的生活为中心,便说此鸟这样的一声接一声叫,是在催人们下田播谷种黍,所以,人们对鹁鸪鸟便有好感。一边听着鹁鸪叫,一边洗过笔,案上恰有裁剩的纸头,想想紫藤马上就要开花,不免画一回紫藤,花鸟画,凡是有枝有叶有花或无枝无叶无花者似乎皆可入画,而惟有紫藤,大笔小笔草书细楷均可以在里边,所以历来喜欢画紫藤的画家不在少数,任伯年紫藤的细叶和花穗好,白石老人紫藤的老干细枝传神。但画紫藤,极容易让人下笔流于轻狂,一旦收束不住,便坠恶俗。与紫藤相比,说到各种笔墨都可以得到施展的,棕榈树也像是合适入画,大笔小笔枯笔润湿之笔都可笔笔相加在里边,破墨法用在棕榈树上尤其好,其棕榈主干之上的残枝断梗,一笔下去,入主干的部分已被淡墨破开,没入主干的部分依然墨如硬铁,煞是好看。曾在杨中良的画室中醉眼看一幅白石老人的四尺棕榈,那天本来喝了一场大酒,走路都要人扶,一看到白石老人的这幅棕榈,当即便酒醒一半,从此信是好笔墨可以醒酒,原不必什么醒酒汤。

  说到紫藤,北京晋阳饭庄植有一本,盘屈狂怪,龙蛇乱走,一边吃饭一边隔窗看去,繁花真是一如紫云!据说这株紫藤是纪晓岚当年亲手所植。北京的各种旅游册子上,介绍到晋阳饭庄每每都要说到这株老藤,许多人,也不是专门为了看这本紫藤才去晋阳饭庄,但每每去那里吃饭便不由得看起来。但在我的眼里,总觉得这本紫藤没有青藤书屋的那株好,青藤书屋之西墙与院子里的西墙间距不足三米,而那本紫藤便长在这不足三米的过道的北边墙下,墙下叠有山石,那株紫藤老干屈屈,上上下下,书法绘画之笔法都在里边。

  北京有一种小吃,是藤萝开花时的时令小吃,就是藤萝饼,味道和槐花的意思差不多,而我,却不知道这个藤萝饼里用的藤花是否就是紫藤的花。紫藤在北京广有种植,公园里到处可见。紫藤在南方也到处可见,开花也一如紫云,但是有人嫌紫藤长得太“罗哩罗嗦”,用“罗哩罗嗦”形容紫藤可以说是有创意。

  画紫藤,不妨乱一点,但要收得住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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