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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解放日志:在荒凉的田野中举起火把(3)

  所以这个角色一直都带着某种悲剧色彩,他的解放也带着悲剧色彩。最后两集,关于昌熙的遭遇通过谈话片段和故事借喻母亲去世、经济原因、对独立的需求、因自己的预感和决定而错失的机会和欠下的款项、最后终于接受的承包机会而咬紧牙关继续撑了下去。父亲因为母亲的去世终于慢慢觉悟,不再干预他的决定,接着他却还是因为错失机会而再次陷入困境。但他总是非常努力地找路活下去。即使他累得眼神中没了光彩,他也还是宽容地对贤雅说没事的,我知道你的挣扎和你的困境,没事的;他也还是努力地订购新品,一如既往地宽容待人,成为了一个真正崇仰着别人、一个怀着大爱的人。

  -爱情//琦贞-

  //我那永远让我感到困扰的头发

  怎么看都不顺眼的头发,终于因为坠入爱河而变得服帖。因为你,我再也不会去纠结这头无用却又拼命在意的头发了。这样的长度刚刚好,这样的造型刚刚好,因为和你在一起,我只需要集中于你。可是为什么,我又在这样的快乐中迷失自己了呢?“爱情应该是互相给予力量的”,“难道我还不能决定我的发型吗”,“我很累,但是我却不想和你分开。”这一场戏的安排真的给人以对爱的无限的力量。我本来始终怀抱对世界的厌烦,看谁都不顺眼,看什么都能鸡蛋里挑骨头。但是对你,我开始反思自己的一切念头。虽然还做得不太好,虽然我还一直在吐槽和得罪别人,我也还是因为从你身上看见了能让自己“变好”的可能——因为我开始去爱和开始感受到被爱,开始感受到百般无聊的生活中有一丝让自己变得惹人喜爱的可能。所以我不想和你分开,我想继续和你相互给予力量。

  大姐琦贞应该是非常让观众又爱又恨的角色了。因为她本身外露的性格非常毒舌泼辣,父母也对她没办法。但是她还是怎么都觉得不舒服,因为远距离通勤,因为没有恋爱,因为被迫闷在这三点一线的生活,永远喝酒吃饭都要考虑时间考虑班车,永远没有新鲜的事情,永远都得不到释放,永远都让人痛苦、想要诅咒、想要骂人。但就如美贞说的:“如果我出生在首尔,一切都会不同吗?我觉得没什么不同,我觉得一切都依然如旧。”所以姐弟仨搬到首尔以后,琦贞还是一如既往地百般无聊,依然双眼无神地下楼、去超市、吃拉面、带着稍微有点挖苦的语气询问美贞昨晚去了哪里。只有面对爱人的她是神采奕奕的,只有面对这样一个她仰慕的他者,她才感觉到她活了过来。

  虽然在剧集进行到后半段,我们都会感觉到一种疲倦,一种对面对爱人很努力地去神采奕奕而对方却很少去给予热烈回应的疲倦。我们或许也会说,这个琦贞不是真实的琦贞,真实的琦贞爱刁难人又毒舌,所以这个神采奕奕地去迁就爱人的她不是在她舒服的状态。但是琦贞却说,“我一想到要离开你全身都觉得不好了。”

  那个想象着机器人来帮她洗澡的画面真的很好笑,但是面对机器人的时候,琦贞却在倦态中仰起头,眼睛开始发光,问机器人是不是男人。“找到让我疲倦的理由就是解放的全部意义,”所以由此我觉得让琦贞疲倦不堪的正是这个我们觉得是“真实的她”的状态,永远都带着刺地去对人,永远都有刺伤别人的倾向。琦贞想要得到的解放,可能就是她收起外露的刺,温柔地去对待他人的状态。所以即使她仰慕的男人听到她没有怀孕然后说“太好了”的时候,她也没有表露丝毫的不快,还是温柔地说没事。因为她无法面对这个她爱的人说任何互相伤害的话,也因为她已经开始从骨子里相信这个她爱的人,所以即使她听到这样一句让人伤心的话,她也没有选择去质问。因为她不想在爱的人面前展现疲惫扫兴的状态、不想要冲爱的人发脾气,所以即使在和爱的人、和他身边的人相处的时候感受到不快,她也不想要再去责怪谁了。她想要因为爱而充满活力,充满力量。在某种程度上,琦贞也如美贞一般,即使是活在这么一个容易让人疲惫、发火的世界里,也想要打心底里地快乐起来,打心底地不再辱骂别人,打心底里地去宽容别人。她想要打心底里地摆脱这种不快。

  也有观众会喜欢琦贞和男上司(理事)的配对,因为琦贞在与男上司讨论的时候,她开始收起自己的刺,认真地去面对自己的感情,而男上司也认真地对她的问题作出回应。但我觉得他们不能成的最大原因可能在于爱情中天然的吸引力。或许有人会认为爱情中哪有什么型的配对,但无可否认的是,我们确实会更被某些类型、拥有某些特点的人所吸引。所以我认为男上司面对琦贞发出的欣赏的眼光,以及听到琦贞的话后作出的自我反省,应该都是因为他看到了琦贞在面对爱情时候的真诚和勇敢,这是一种精神层面的欣赏,宛如收到某种启示,某种鼓励。他说,每一次分手都是他先提的,他没有脚踏两船,可每一次他都觉得好像他对恋人有所亏欠,而这种感觉让他疲惫。但是从他们对爱情的对话中能看出,他或许也会故意晾着别人,故意做一些游戏爱情的动作,在恋爱关系中也会选择言不由衷。所以琦贞和上司同事的对话让他们进行某种反思,也正试图让观众进行某种反思。他们也如同解放同好会一样,有种“爱情同好会”的感觉:在爱情里面,学会诚实面对自己的需求和感情。

  从同事在背后对他们俩关系的议论中也可以看出,人们之间的无端恶意,以及这种恶意给观众带来的疲惫感。明明琦贞也没有做什么,但那位爱刁难别人的同事张口就来,“说不定她根本没有男朋友”,对她做出无端的猜测。原来流言蜚语就是这样散播开来的,无需任何理由,无需当事人有任何的迹象表明伊会这样做。在默认异性恋的社会之下,男女之间总是默认不可能有真正的友情,在一起聊几句天大多都是在调情、默认有机会发展成恋爱关系。与理事当时在交往的女同事在一旁带着不满地看着他们俩,甚至当面质问琦贞,但当她自己面对自己男朋友时,她却不愿把时间留与恋人相处。多么可笑,一个女朋友居然只会吃醋,而不想与自己男朋友相处。质问他人的时候很嚣张,但与本应是使她做出这个质问的、对她来说重要的人相处,她却不情不愿,推脱说自己是在慎重地观察恋人。为什么观察恋人是要推脱与他的约会?观察恋人不应该是多跟他相处吗?明明恋人都发出邀约了?到底是你们的爱情出现了问题,还是你对爱情的态度出现了问题?

  -心理创伤驱之不散//具氏-

  //被边缘化的困境

  作为带有社会歧视背景的一个人,具氏是一个在边缘游走的人。虽然他很有能力,心底也始终怀有慈悲,但他无法逃脱掉那个让他还活着的、但也让他成为傀儡的系统。即使具氏的背景没有十分详细地介绍,观众也可以从片语只辞中猜测到他一直以来身处的环境。什么样的人会说出“我宁愿被人打得头破血流,也不想做这份听女人叨叨絮絮抱怨自己丈夫的工作”?什么样的人会仅用两周当上经理一年内当上社长?什么样的人会在这样一个黑色行业只喝酒却从不干别的事?什么样的人会认为自己说的话逼迫抑郁的人走上绝路而始终痛苦不堪无法释怀?又是什么样的人会找其他欠款的人时那么狠,却一直明知道兄弟烂赌而纵容兄弟中饱私囊?什么样的人不是运动员,100米却能跑进11秒?什么样的人会知道被捅刀的滋味?无需去详细描述他的背景,也无需让观众知道他为什么会“走上这条路”,只需让观众知道,一直让他痛苦不堪的是什么就好了。一般人看待灰色边缘人群或许会有中“虽然可能会同情,但依然瞧不起、依然觉得他们比自己低一等”的这么一种看法,所以很多人一听到流浪汉、罪犯、某个人的谋生的行业、某种经历,就会自动将人降级,仿佛每个人都有充足的权利去选择走上“正道”一般。把人分类不是什么该被鄙视的行为,每个人或多或少都会按照某种标准把人分类,也有出于躲避可能发生的危险的需要。但是不加思考地就把人分类,把人以等级阶梯般地分类,我觉得这并不是什么值得推崇的事。如果人有无限的能力去选择自己要去经历什么的话,应该大多的街友、罪犯都不会存在了。比起因为邪恶而主动犯罪,也有其他动机或原因而被关起来的人。如果都用一句话、一个词来归纳人,确实给你带来了某些方面的便利,但这非常粗暴、甚至某种程度上也是邪恶的一种。是啊,“现实中”确实有很多从事灰色行业的人早已麻木不已,甚至对人无法展现善意,但这更多体现了一个一环套一环的早已僵化的体系,也是他们被称为灰色行业的原因。很多“干净”的人根本不想要理会“不干净”的人,闻见其声就早早带上有色眼镜。所以“现实中”的具氏,未必能有被人接受的可能,即使他看起来危险而美丽。在听见他自述背景的时候,有多少人只是在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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