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马流花河(第二十二章)(5)
时间:2022-05-27 作者:萧逸 点击:次
“算了!”沈瑶仙伸手按住她:“怕什么,谁又在乎这些?” “你不是回摇光殿了,怎么又……” “又出来了!”这是她师门隐秘,不便多谈,“我是存心来看你的,来了有一阵子了!” “那……”春若水惊得一惊:“刚才在亭子里的一切你也都看见了?” 沈瑶仙点了一下头,微笑道:“什么还能逃过我这双眼睛?很多原因,我不便现身出来,后来看见你存心袒护,我才放心了。” “这么说,那个被捉住的姑娘,你认识她?” “不,”沈瑶仙摇摇头:“不认识,不过,她的来路我却也知道一个大概!” “她是谁?” “目前是春淮河一个歌伎,卖艺而不卖身,艺名叫玉洁,显然有不寻常的凄烈身世,看来与朱高煦脱不了关系,才会出此下策。哼!”沈瑶仙冷冰冰地笑了一声,一双眼睛滴溜溜在春若水身上一转:“其实又何止是她一个人,朱高煦作的孽多了,逃过了这个,逃不过那个,逃过了今天,逃不过明天,真是咎由自取。” 春若水一声不吭地听着,心里颇有同感,只是碍于眼前自己这个身分,却又不便说些什么。 二女静静地对看着,屋子里静极了,只有蝴蝶贝灯粉红色的光华,微微地在闪动着,叠出的沈瑶仙身影,落在纱幔上,耸耸欲动,这静中有动的景象,颇有姿态,寓意着几许谲异与神秘。 春若水终于忍不住出声探问:“这些日子以来,他怎么样了?近况可好?” “谁怎么样了?” 春若水的脸猝然红了。 沈瑶仙这才忽然会过意来,点点头说:“我知道,你是问君无忌是不是?” 春若水不自然地笑了一下,撩起眼睛看着她,点了一下头,“嗯。” 沈瑶仙摇了一下头,一时心里真不知是什么滋味。“我跟你一样,不知道!”站起来,走到蝴蝶贝灯前,沈瑶仙伸出纤纤手指,摸了一下光滑的贝壳,一霎间,她的脸上也似着了一层伤感,“我真的不知道。”缓缓回过身来,眼睛里充满了迷惘:“人是离开了凉州,却不知道到哪去了?” “离开凉州我知道。”春若水说:“他又会上哪里去了?” 两个人静静地对看了一眼,暂时都没有说话。院子里的落叶被夜风引动着,在地面上沙沙作响,空气一下子沉静了下来,像是被凝住了那般模样。 对于沈瑶仙来说,她真的好生失望,实在说今夜她来探访春若水,固然旨在揭穿对方下嫁朱高煦的真相,其实骨子里又何尝不是在想着,能够借助于若水的嘴,多少探知一些君无忌的下落。 固然,沈瑶仙曾一度打消了对君无忌的痴想,那却是基于对君无忌与春若水之间的既经认定。而后却由于若水的下嫁朱高煦,这个曾痛苦冰封的意念,竟自不觉地又复活了。 然而,这情绪极其微妙错综,特别是与春若水独处的这一霎,牵扯到太多的敏感,双方都是晶莹透彻,聪明已极的人,有些话简直用不着多说,一个眼神儿的照会,一声幽幽叹息,都能令对方有所体会,偏偏她们对君无忌的用心,为了怕刺激对方,都不欲为对方所知,欲盖弥彰,甚是狼狈。 静寂的气氛仍然持续着。 春若水终于打破了眼前的沉寂。 “不知道怎么,我总像是感觉着,他也来了这里。”她深邃的眼睛,缓缓视向当前的瑶仙:“你义母她老人家可曾来了?” 沈瑶仙说:“很难说,她老人家一向是神秘的,现在人在哪里,谁也不知道。” 春若水微微皱了一下眉:“万一她找着了君无忌……” “那就不堪设想了!” 这句“不堪设想”,使说者与听者都有毛骨悚然的感觉。 沈瑶仙淡淡地苦笑了一下:“这就是我最怕的,据我所知,天下还没有一个人,能够使我义母变更她既定的意向。君无忌若不幸遇见了她,那可就糟了!”说时,她秀丽的脸上亦不禁浮现出一片轻愁,这就足以能使得春若水体会出事态有多严重了。 “所以,眼前你得尽快地找着他,让他找个隐秘的地方先避一避。”春若水忽然停住了话,发觉到对方沈瑶仙,正用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向自己打量着,忽然她明白过来,这也正是对方心里的意图,顿了一顿,她才又接下去:“这样有用么?” “你认为君无忌会这么做?” 沈瑶仙摇摇头:“他是一个倔强的人,我不认为他会为了逃得活命,而把自己藏起来,他不是那种人!” 春若水终于也同意她的看法,点点头。 双方互相又对看了一眼,暂时没有说话。 沈瑶仙忽然作了个微笑说:“我们急是一点用也没有,总得找着了他,才好设法。” “那……一切也只有仙姐你多费心了!”春若水讷讷地道:“我自信在这件事上,是帮不了他什么忙。” 沈瑶仙怔了一怔,用着奇怪的眼光看了她一眼,心里不禁忖着:“我对他好,可是自己心甘情愿的,又何必你来拜托?”只是表面上却也不便顶撞她。 她曾经一度对春若水颇不友善,直到自从那一次雪山邂逅之后,发觉到她对君无忌的一往情深,内心才由不住对她滋生同情,也只是伤心而去。及至这一次眼见着她为了救父脱险,而下嫁朱高煦,才由衷地对她生出了几许敬意,正由于此,也才使她重新燃起了对君无忌的未了情意。然而,沈瑶仙却也知道,这一条摆在自己面前的爱情之路,并不平坦,而是充满了重重阻碍、荆棘、困境,其实,即使义母这一关,能顺利通过,君无忌那一边又作何打算?仍是个未知数。 最近这些日子以来,沈瑶仙便常常为此心烦,只是她较春若水更要强好胜,内心越是愁苦无助,外表越不显著,更不欲诉之外人知道。 窗外落叶在风势里沙沙作响,院子里间杂着獒犬汪汪的吠叫声。 “我该走了!”看了春若水一眼,沈瑶仙却似想起了一件事:“哦,我差一点忘了!” 春若水凝神倾听。 “关于那个玉洁姑娘,还要请你帮忙,把她放了,你下手要比我方便得多,怎么样?” 春若水说:“你放心,我一定尽力。” 沈瑶仙点点头说:“告诉她下次别做这种傻事了,朱高煦的寿数也快完了,可还不是现在。” |